棋子、娘子和案子
作者:陳婧
會下棋的人不見得都聰明,犯糊涂的大有人在。棋盤上,布棋布得再巧妙,不過爭個技藝高低;人生路,走著走著,偏了正位,那才滿盤皆輸……
1. 夜深人不靜
萬歷年間,河間府有個小河村,村里有個特別愛下象棋的人,叫曹林。每年他都帶著象棋四處尋訪高手,切磋棋藝,一年到頭也難得在家老老實實地待上一段時間。妻子香蘭只得常常獨自一人照顧他們還在襁褓中的小孩。
這一天,曹林剛風(fēng)塵仆仆地訪友回來,還沒到家歇一口氣,便直接走進了棋友吳郎中的家。兩人擺開棋盤,相約以一兩銀子為注,開始了棋局。
三局戰(zhàn)罷,曹林獲勝。吳郎中讓妻子擺好酒菜,兩個人邊喝邊聊。酒過三巡,吳郎中突然問道:“曹兄,你我下棋,一向只為樂不為錢,今天你怎么提出要下賭注了?”
曹林臉一紅:“兄弟,不瞞你說,我這次外出七個月,銀子花了個溜溜光兒,就差點兒要飯回來了。我尋思咋也得給香蘭娘倆買點兒啥呀,實在沒辦法,只好上你這兒來了。”
“原來是想給嫂夫人買東西呀,好!”吳郎中揚脖兒把一杯酒干下,接著又小聲兒咕嚕了一句,“你想著人家,誰知人家是不是也想著你呀!”
曹林一愣,一皺眉:“兄弟,你把話說明白點兒,別跟我打啞謎,香蘭她怎么了?”
吳郎中支支吾吾的,像是要搪塞什么,可曹林緊逼不放,吳郎中沒有辦法,便借著八九分的酒勁兒,壓低聲音說了一句—“上月初七,夜深人不靜呀”,然后就閉口不語了。
曹林的酒再也喝不下去了,他起身告辭,疾步向自己家走去。到了家門口,只見院門緊閉,曹林用力一推,里面門栓閂著。他的火氣頓時不打一處來,也不叫門,翻墻而入,走進了屋里。
香蘭正在哄著孩子,曹林也不和她言語,開始四處尋找,可屋里屋外找了個遍,也沒有一個人影兒。曹林一皺眉,開始翻箱倒柜。突然,箱底處一個嶄新的包袱映入眼簾,他一把扯開,里面竟然是一件洗得干干凈凈、疊得整整齊齊的僧袍。
曹林的眼珠子開始發(fā)紅:“這是什么?”
“這……這是我……我給廟里的大師洗的僧袍。”香蘭一把拉住曹林的胳膊,“他爹,你要相信我呀!”
“上月初七,你不會忘了吧?”
香蘭的臉一下就白了,她嘴唇顫抖:“我……我是清白的!”
“清白?哼,清白得都領(lǐng)回家來了!”
“我沒有!你走后,我一直求柳媽做伴兒,她可以作證!”
“柳媽?好,等我把一切查個水落石出,再來收拾你這賤人!”曹林說完,轉(zhuǎn)身離去。
曹林去了柳媽家,他仔細詢問了柳媽,得知自己離家后,香蘭的確求柳媽過去做伴兒,這些天柳媽每晚必去,從未有過一次遺漏。
曹林一愣,繼而追問道:“柳媽,那你上個月初七去我家,有沒有看到什么?”
柳媽的臉色一下就變了,手一哆嗦:“沒……沒有……”
曹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柳媽,我娘活著的時候,和你像親姐妹一樣,看在我那死去的親娘份上,你也應(yīng)該和我說實話呀!”
柳媽的眼淚一下淌了下來,她雙手扶起曹林:“孩子,不管出了啥事兒,你都要挺住呀……那天晚上,我家里有事,去你家時已經(jīng)很晚了,你家大門插得死死的,我就敲門。這時候,我突然看到有人越墻出來,跳到地上還摔了一跤,然后爬起來就逃了。我剛要喊,門就開了,香蘭把我拉進去,她神色慌張,我也就沒再問什么……”
“那人是誰?”
“我沒看清楚,不過剃著光頭,像是個和尚。”
“這個禿驢!”曹林萬分惱怒,怒氣沖沖地離開了柳媽家。他回到家里,香蘭正抱著孩子哭著,他一把扯過香蘭,劈頭蓋臉一通耳光,然后抓起那個包著僧袍的包袱,扔下一句話:“等我回來再收拾你!”
曹林走后,柳媽便來了,她是放不下心,過來看看,到了曹家,只見院門大開,她沖進屋里一看,不由驚叫一聲:香蘭已經(jīng)懸在了梁上……
2. 生死之棋
曹林徑直奔向了東林寺,那是這方圓上百里唯一的寺廟,說是寺廟,其實只有一間房、一個和尚,那和尚叫“了空”,據(jù)傳棋藝十分了得。東林寺離小河村三十多里,所以,曹林氣喘吁吁地趕到寺廟時,已經(jīng)是旭日初升了。
曹林剛出家門時是怒火萬丈,這一路走來,也漸漸冷靜了許多,等到見了了空,表面看來已十分平靜。不是嗎,這種男女茍且之事,還需察言觀色、細細尋訪才是,急躁不得。
于是,曹林謊稱是來和了空切磋棋藝的,提出要和他下三盤。了空一口應(yīng)諾,他坐下來,和這個陌生的訪客認認真真地下起棋來。
兩盤結(jié)束,曹林全輸,他看了看了空:“大師棋下得好呀,厲害!”
了空搖搖頭:“其實施主棋藝遠勝于貧僧,只是施主心不靜,看來施主找貧僧不是為了下棋,而是有事。”
“大師說得沒錯,大師認不認識小河村的曹李氏?”
了空想了想,搖了搖頭:“施主能否說得再具體些?”
曹林盯著了空:“就是家住村邊、名叫香蘭的那個。”
“你是說丈夫不在家的那位女菩薩吧?貧僧知道。那還是幾個月前,一個老婆婆來到小寺找貧僧,自稱是小河村人,姓柳,人稱柳媽。柳媽說村里有位名叫香蘭的女菩薩,丈夫外出,柳媽和她結(jié)伴同住。偏巧香蘭的孩子病了,他們家境不好,丈夫又不在家,孩子越病越重,她茫然不知所措。柳媽聽說貧僧懂得一些醫(yī)術(shù),給人治病又從不收錢,所以她就來找貧僧。貧僧和柳媽去了小河村,佛祖保佑,終于救了小孩一命。此后,貧僧再未見過香蘭女菩薩。”
“謊話說得跟真的一樣,看來大師的記性不算太好呀,這袍子你總該不會忘了吧?”曹林說著,抓過包袱扯出僧袍,扔到了了空的面前。
一見袍子,了空一愣:“你是……”
曹林點點頭:“你猜得沒錯,我是她男人,你們和尚不是說有因有果嗎?那你說說,這袍子的事兒該有報應(yīng)了吧?”
“施主,不要誤解了你妻子,她不是惡人!”
“呸,你們不是講命嗎?那就讓命來決定,咱倆下第三盤,要是你贏了,我抬腿就走,什么都歸你;要是你輸了,我就割下你的花花腸子喂狗,下棋!”
了空雙掌合十:“施主,你心魔難解,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曹林見了空既不回答也不下棋,頓時兩眼發(fā)紅,說道:“既然你放棄下生死棋,那就不怨我了,我割掉你的鼻子,讓世世代代的人都記住你這淫僧!”說罷,他一把揪住了空的前胸,舉起了暗藏的尖刀……
就在這時,突然身后一聲吼—“住手!”十幾個捕快如狼似虎地撲了過來,還沒等曹林反應(yīng)過來,一伙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去了他手中的尖刀,把他和了空分開,然后,把他們兩人帶到了縣衙大堂。
原來,幸虧柳媽去得及時,才救了香蘭一命。兩人明白曹林肯定是去東林寺找了空和尚報仇,她們來不及追趕,便急忙趕往縣衙,擊鼓報案。縣太爺不敢怠慢,急忙命捕頭率十幾名捕快,騎快馬直奔東林寺,果然在最緊要的關(guān)頭救下了了空。
縣太爺毫不停歇,立即升堂……
3. 僧袍的來歷
縣太爺一拍驚堂木:“曹林,生活不比下棋,所有東西都擺在一個盤面上,你僅憑柜里的一件僧袍,就能斷定了空和你妻有染?你是否知道這件僧袍的真實來歷?”
曹林抬頭說道:“大老爺,真實來歷就是上月初七,淫僧和蕩婦趁柳媽家中有事聚在一塊兒,做了豬狗不如的事。后來,柳媽回來了,兩個人一陣慌亂,淫僧赤身跳墻逃跑,僧袍留在我家,淫婦偷偷將衣服藏好,恰巧我突然回來,發(fā)現(xiàn)了證據(jù)。”
“你這只是猜測。”縣太爺掃了一眼曹林,“來呀,帶香蘭。”
香蘭被帶到堂上,她連連磕頭,口稱冤枉。
縣太爺向堂下掃視一眼,說:“香蘭,本縣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惡人。既然你口稱冤枉,就當(dāng)面說出你的冤屈來。我問你,了空的僧袍是如何到了你家的?”
香蘭未曾開口,眼淚先像斷了線的珠子滾落下來,她看了看令人望而生畏的公堂,又看了看滿臉殺氣的丈夫,長嘆一聲,說:“我本不想說,可事到如今,也只好實話實說了。”
上個月初七,香蘭抱著孩子到縣里趕集,買些家里必需的應(yīng)用之物。縣里離小河村不近,而她又是一個小腳女人,來去行走費時費力,而集市上又遇到了一些小波折,更耽誤了時間,還沒到家,天色卻已近傍晚。一個單身女人懷抱著孩子趕路,香蘭原本就已經(jīng)提心吊膽了,偏偏前面又出現(xiàn)了一大片松林,而且夜色越來越濃,就在香蘭心驚肉跳的時候,突然,一個黑布罩面的人橫在路中間,手里握著一把冷氣森森的尖刀,攔住了她的去路!
香蘭的腦袋“嗡”的一聲,她很清楚自己碰到了強盜。那強盜說,他只是“要錢不要命”,要香蘭把身上的錢財都拿出來。香蘭只得取出身上剩下的一點兒錢,一并放在地上,強盜見沒什么錢,便要香蘭把身上的衣服脫了,說是衣服也能換幾個錢。香蘭萬般無奈,在尖刀的威逼下,脫光所有衣裳……
也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強盜臉色一變,抓起所有東西,眨眼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由于不知道過來的是什么人,香蘭只好躲進一個土溝里,小心翼翼地張望著。一會兒,那人走進了林子,越走越近,香蘭終于看清了,來者不是別人,正是自己兒子的救命恩人——東林寺的了空和尚。那會兒,香蘭實在是沒別的法子,她就叫了起來。了空聽到聲音,走上前來,香蘭因赤裸著身子,她讓了空止步,并說明了情由。了空當(dāng)即脫下僧袍,使勁兒拋了過來,然后走到遠處,轉(zhuǎn)過身去。香蘭也顧不了許多,撿起僧袍,急急穿好,抱著孩子來到了空跟前,再三道謝。
了空決定親自護送香蘭回村,兩個人一前一后,剛剛走出樹林,卻又遇見了一人。那人叫蔡三,住在郊外,因娘病重,去東林寺求師傅救人,沒想到恰在這里遇見了了空。
為了救蔡三的娘,了空只得讓香蘭一人獨自回家了。這時,香蘭悄悄把了空叫到一邊,說:“多謝師傅搭救之恩,不過,師傅的僧袍我只有日后送還了……師傅,我男人不在家,今天發(fā)生的這事兒,如果傳出去……”
了空請香蘭放心,他說自己絕不向任何人透露半字,隨后,香蘭向了空深深 道了一個萬福,抱著孩子急急離去。了空目送香蘭走遠,這才和蔡三上路。
香蘭回到家,柳媽還沒有回來,她關(guān)上了門,回到屋里,看一看空空蕩蕩沒有男人的家,想一想剛才兇險的經(jīng)歷,瞅一瞅不諳世事的孩子,再看看剛剛脫下的僧袍,香蘭禁不住悲從心來,放聲大哭。正哭著,外面?zhèn)鱽砹肆鴭尩那瞄T聲,香蘭急忙擦干眼淚,去給柳媽開門。柳媽見她神色不對,便追問怎么了,香蘭沒敢說實話,支支吾吾遮掩了過去。第二天,香蘭便把僧袍仔細漿洗一遍,準(zhǔn)備親自給了空送去,可誰知了空外出了,僧袍無處可送,她只好藏了起來。正是在這個時候,曹林突然回家,進門就翻箱倒柜,結(jié)果找到了那件僧袍,不待她解釋便離家而去。香蘭覺得自己即便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一時短見,懸梁自縊,幸虧柳媽及時趕到,要不然她早已一命歸西。
聽完香蘭敘述了僧袍的來歷,縣太爺又問了其他一些事情,然后讓她退下,把了空叫到堂上。一詢問,了空對僧袍的說法與香蘭一般無二,而且了空猜想那天晚上香蘭極有可能已經(jīng)失身于歹徒,而他明白世俗之人絕難容忍女人失身,所以當(dāng)曹林來到東林寺時,他以為是來核實香蘭是否失身的,所以絕口不提僧袍的真實來歷,沒想到這就使誤解更深了。如今曹林的目的已明,了空便實說了。
面對兩個人的供詞,曹林始終不相信,認為這些都是淫僧淫婦編造好的謊言,而縣太爺也沒有證據(jù)證實香蘭、了空所說的是事實,此案只能不了了之。
曹林覺得氣憤難解,求縣太爺允許他當(dāng)堂寫下休書,縣太爺點頭答應(yīng),于是曹林當(dāng)堂揮筆,和香蘭一刀兩斷。
休了不貞的妻子,曹林頓覺一身輕松,他連連向縣太爺磕頭道謝,縣太爺扶起他,說:“聽說你棋技高超,本縣閑瑕時也有這個喜好,如果你不嫌本縣棋技粗疏,那就指點幾盤如何?”
曹林表示愿意,還說自己有個好友吳郎中,也是個棋友,是他暗示香蘭不貞的。自己要先回村一趟,把休妻的事告訴他,向他道完謝后再來和大老爺下棋。
縣太爺點頭同意:“好,既然是棋友,那就請來,我們一塊兒切磋!”4. 拍案驚奇
不一會兒,曹林帶吳郎中一塊兒來到縣衙,和縣太爺共同切磋棋藝。先由吳郎中和縣太爺對局,兩個人你來我往,最終縣太爺敗給了吳郎中。
接著,縣太爺又讓曹林上陣,不過他卻變了規(guī)矩,把所有的棋子全部翻扣過去,用到哪枚時再翻轉(zhuǎn)過來。兩個人你來我往戰(zhàn)在一處,縣太爺不是曹林的對手,很快便被曹林沖車逼宮,成了死棋。
縣太爺微微一笑,輕輕翻起那枚倒扣著的“帥”,誰知竟是一枚“車”,他運車橫斬,吃掉了曹林的逼宮之車。
曹林頓時目瞪口呆,好半天才說道:“大老爺,你……你這帥位上的棋子不是帥……你這是壞了規(guī)矩呀!”
“是嗎?”縣太爺看了看吳郎中,“他說壞了規(guī)矩,你說呢?”
吳郎中看了看,說道:“大老爺這么走,的確是有點兒不守規(guī)矩。”
“不守規(guī)矩?天下不守規(guī)矩的事兒多著呢!”縣太爺說著猛地一拍桌子,“吳郎中,你對香蘭見色起意,逼迫不成便羞愧成恨,設(shè)計陷害一心致她于死地,所有詳情,速速招來!”
曹林和吳郎中都愣住了,吳郎中滿臉的委屈:“大老爺,我和曹林如兄弟一般,他媳婦就相當(dāng)于我妹妹呀,我怎么會—”
“怎么?不愿說?那好,我來為你點撥一二—曹林不在家中,你對香蘭起了歹意,先是言語挑逗,遭到了香蘭的責(zé)罵。香蘭心存戒意,求柳媽和她作伴。可你仍不死心,趁香蘭孩子有病趁機要挾,只有香蘭以身相許,你才肯出手治病救人。可憐的香蘭為了救孩子,忍辱負重,答應(yīng)了你的條件,就在她要脫下衣服的時候,好心的柳媽卻把東林寺的了空和尚接到家,使你的好事功虧一簣。可你依然處心積慮地盤算著怎么把香蘭弄到手……我說的對嗎?”
吳郎中一陣大笑:“大老爺真會編故事,可惜光有故事沒法給人定罪。”
曹林也開了口:“是呀,大老爺,吳郎中是我的好友,我每次外出訪友,都拜托他代為照看我家,我一直很感激他,你不能懷疑他呀!”
“這不是本縣胡亂懷疑,而是香蘭和柳媽所述,除了她們,本縣還有證人,帶蔡三!”
話音未落,蔡三被帶了上來。一見蔡三,吳郎中就直冒汗。縣太爺看了看蔡三,大聲喝道:“蔡三,這位先生你還認得吧?那你就說說你們之間的事吧!”
蔡三點頭答應(yīng),說出了實情:上個月初七,吳郎中找到他,給他五兩銀子,叫他在集市上制造事端,延誤香蘭回家。然后在香蘭回家的路上攔路搶劫,并且一定要扒光她的衣裳。這段路,是東林寺和尚了空每天化緣回寺的必經(jīng)之地,等了空救下香蘭后,蔡三又以給老母看病為由,把了空請走,讓香蘭獨自回家。香蘭回到家后,吳郎中暗中守候,看準(zhǔn)柳媽叫門,他假扮和尚,越墻逃走,制造了香蘭和了空私通的假象。蔡三老娘有病,正愁著沒錢治病,只好答應(yīng)了吳郎中。蔡三把了空請到家,沒想到和尚治好了娘的病卻分文沒收,剛才,蔡三聽別人都在議論了空和香蘭有私情,眼見恩人蒙冤,蔡三越想越愧疚,所以就來到縣衙說明情況。
吳郎中癱倒在地,口不能言。
曹林氣得兩眼噴火,一把扯過吳郎中,狠狠就是幾耳光:“你這個畜生,我把你當(dāng)成朋友,你卻暗中害我,我真想宰了你!”
縣太爺命人制止住曹林,說:“曹林,我還以為你沉湎于棋藝,沒想到你也有人之常情呀!剛才本縣和你們對弈,是想通過下棋來點化你們。曹林呀,你作為丈夫,常年不在家,不承擔(dān)丈夫應(yīng)盡的責(zé)任,你妻子一人在家,和守寡又有何異?她要生活,還有個孩子,能怪她越軌嗎?這和我下棋‘帥’不在本位有何區(qū)別?下棋只是消遣而已,可你卻把它當(dāng)成了生活的全部,你離開了本位不盡本職,不管你怎么做,到頭來只能是一盤輸棋!”
一番話如醍醐灌頂,曹林的汗一下子就下來了:“大人,我明白了,即便香蘭真的有私情,我也有責(zé)任,是我離了本位,未盡夫責(zé),我對不起她!”
接著,縣太爺喝令升堂,當(dāng)堂判定吳郎中坑人害人,報批斬刑;蔡三、曹林各有過失,分別懲處。各自畫押后,準(zhǔn)備退堂,曹林跪爬半步:“大老爺,我有話說—”
縣太爺冷冷一笑,說:“你不辨是非,因怒起恨,闖入佛門,企圖傷人,雖然有因,但也不可饒恕,判你鞭笞三十,你還覺得冤嗎?”
曹林連連搖頭:“大老爺,小的一點兒都不冤。小的是有事相求—小的現(xiàn)在才知道香蘭是賢妻良母,小的錯了,從今以后再也不會只顧下棋不思責(zé)任了。小的當(dāng)堂休妻是大人同意的,現(xiàn)在小的求大人做主,允許我們夫妻破鏡重圓。”
縣太爺沉吟一會兒,低低地嘆了一聲,說:“曹林呀,你休妻并不只是我同意,其實香蘭也同意,與其說你休了她,還不如說她休了你。現(xiàn)在你要和她重歸于好,本縣可做不了主,那要看香蘭肯不肯原諒你呀!不過,本縣倒可以給你們做個證人,看你能不能改好,你們重歸于好那一天,本縣倒愿意討一杯喜酒。”
香蘭和曹林同時謝過大人,準(zhǔn)備下堂,曹林走到香蘭跟前,伸出手來:“我抱孩子吧!”香蘭推了一下曹林,說:“忘了你一會兒還有三十鞭子呢!抱孩子?你不讓我抱就算照顧我啦!”
縣太爺看著夫妻倆冰釋前嫌,手捻胡須,含笑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