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有很多積案,所謂積案,就是沒有條件偵破的案件。吳永發老漢的案子就是其中之一。
吳永發是個羊倌,靠養羊的收入維持生活。他每天早上把羊群趕到山上,太陽落山前再把羊群趕回來,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從來沒出現過差錯。
這天傍晚,太陽已經落山了,吳永發還沒回來,老伴很擔心,就去山上找他。
她先在山坡上看見了她家的羊群,后來在山背面的山下找到了吳永發。吳永發歪倒在地上,已經沒有了呼吸。
尸檢報告表明,吳永發是遭受外力重擊致死。他的胸部有明顯的淤傷,顯然是被拳頭或者鈍器重擊過。
是誰干的呢?問吳永發的老伴是不是有什么仇人或者跟誰有過節,可吳永發的老伴想了想說沒有。
她說吳永發是個老實人,因為他們沒有孩子也沒有兄弟姐妹,所以他們一直活得謹小慎微,從來不敢得罪任何人。
那吳永發是被誰打死的呢?吳永發的老伴想不明白,我們也想不明白。
調查中,我們還了解到,羊群里少了一只懷孕的母羊。我們找遍了整座山,也沒有找到這只羊,連山底下廢棄的陷阱里也沒有。
是不是被人偷走了呢?有人悄悄偷走了吳永發一只羊,被吳永發發現了。在追討的過程中,吳永發被偷羊人擊打致死。
嗯,事情有可能是這樣。那么,是誰偷走了吳永發的羊呢?我們暗訪了村里所有住戶,并沒有發現可疑人員。也許這個偷羊人是外村人。
這就難找了,因為吳永發的出事地點是在山下的小路旁,小路不遠處是一條公路。公路像一條巨龍一樣,看不見頭也看不見尾。如果偷羊人上了這條公路,那我們真的是無處可尋了。
吳永發的案子于是成了積案,吳永發的老伴哭得很悲傷,我們也很遺憾。我以為這份遺憾會成為永遠,沒想到事情出現了轉機。
鄰縣派出所因為破案快、破案技術高被市里表彰,成為我們各縣各鄉鎮派出所學習的楷模,于是我們都去那里觀摩學習。那天下班前,我們剛要走,就接到一個報警電話。打電話的人說他叫郝建國,他被人打了。
放下電話,我們迅速趕到了郝建國出事的地方,看見郝建國捂著胸口蜷縮在地上,很疼痛的樣子。在郝建國斷斷續續的講述中,我們了解了事情的大致經過。
郝建國是個三輪車司機,宋魁打他的車回家。郝建國在送宋魁回家的路上,撿到了一袋大米。郝建國把大米搬到車上時,宋魁也沒說什么。可是等他把宋魁送到家,收了車錢要走時,宋魁卻叫住他說,等等。
郝建國說,還有啥事?
宋魁說,米還沒搬下來呢!
郝建國說,那是我撿的大米。
宋魁說,你撿的也不是你的,你要不是因為送我,能撿到這袋大米嗎?宋魁說著,理直氣壯地把大米從車上搬了下來。郝建國去阻攔,宋魁卻一把推開他。郝建國不甘心,又去搶那袋大米。宋魁放下大米袋子,照著郝建國的胸口就打了一拳。
就這一拳,就把郝建國打得摔倒在地上起不來了。宋魁打完人,搬起大米回家了。郝建國又恨又氣,掏出手機便報了警。
郝建國傷得不輕,胸口青紫了一大片。這片青紫讓我很眼熟,我猛然想起吳永發老漢的胸口也有這樣一片青紫,難道這兩片青紫是一個人所為?
我們很快找到了宋魁,宋魁一副被冤枉很無辜的樣子,說,那袋大米本來就該是我的!我們跟他說,現在不是大米的問題,而是你把人打傷了的問題,打傷了人就是犯罪。宋魁這才不說話了。
我不太相信,宋魁一拳就能把郝建國打得起不來了,于是問他:你真的只打了郝建國一拳?宋魁很無辜地說,我真的就打了他一拳,我都沒使勁。
沒使勁都能打成這樣啊?你是不是練過武啊?宋魁說,我整天在山上開石頭,哪有時間練武啊?
我終于明白宋魁的拳頭為什么會這么硬了,于是又問:吳永發老漢也是你打死的吧?宋魁更冤枉地叫道:我從來沒打死過人!連吳永發是誰我都不知道!
他是個羊倌,整天在山上放羊。那天,他丟了一只羊……
我還沒說完,宋魁就叫了起來,說,那羊不是他的,是我撿到的!那天羊掉到山下的陷阱里了,我從旁邊經過,聽見它叫,就把它救了上來。我抱著它剛要走,跑來個老頭,非說羊是他的。羊怎么可能是他的呢?我不理他,他卻追著我要羊。我見他太煩人,就打了他一拳。
你一拳就把他打死了。
不可能!宋魁又叫道。
是真的。
宋魁說,他也太不禁打了!
你不該打他,那羊確實是他的。
宋魁又叫了起來:不是他的!是我把羊從陷阱里救上來的,那羊是我的!
看著宋魁又固執又委屈的樣子,我無語。我不得不承認,宋魁的思維邏輯真的很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