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蔚藍的天幕上,一輪皎潔的圓月安靜的地注視著人間。她潔白、美好,只是單純的將自己的光輝贈予這無盡的黑暗。她將光輝灑在我那攤開的奏折上,是那么澄清、透明。厭惡了那搖晃著昏黃光亮的蠟燭,我吹熄了它。起身,不愿面對那勞神的奏折,慢慢踱出了房門。
吹出一口濁氣,我暢快的呼吸著帶有花香和草香的空氣,滿身超載的勞累已卸下,昏漲的頭腦變得格外清醒。仰頭,凝神那一輪明月。那月亮也溫柔的望著我。真像母親那柔柔的入睡的眼睛啊!多久多久沒有感受到這種浸入骨髓的柔和了!有一股濕氣在眼角蕩開,有一股溫暖得讓人疼痛的水劃過心田。我癡癡的望著月亮,想呼喚自己原始的記憶。小時候,總喜歡躺在草地上看月亮。每每看到月亮時,總覺得內心亮堂堂的,將自己的不愉快,自己的內疚、煩躁全都拋的的遠遠的。我感覺到有一個美好的世界住在心房里。那里充滿陽光,飄滿了花香,充盈著人們的的歡聲笑語。我很是陶醉。面對月亮,我總是喜歡把自己做過的事述說給月亮聽。在月亮溫柔的注視下,我會為洗去自身的缺點,希望做一個光明磊落的人??扇缃衲兀棵鎸υ铝粒覠┰?,沒有耐心。漸漸的,我害怕向月亮敞開心扉。何時,我何時失去了與月亮的那份和諧與默契。
我累了,倦了。不再顧忌身份,像兒時那樣坐在門檻上,任灰塵弄臟了自己的官袍。低頭,陷入了沉思,往事在腦海中閃過。年輕時,自己意氣風發,陷入那黑暗的官場,睜著那少年無知,單純如水的眼睛看著那些官員們為了那高高在上的地位—首府,趨之若鶩,你爭我搶,爾虞我詐,卻依舊簡單如白紙,認為自己才德兼備,終會穩登首府。但終會有人看你不爽。于是,一紙奏章,我被皇帝踢到了遙遠、荒涼的四川,一呆便是十年。十年間,轉眼灰飛煙滅,我卻進入了四十歲的不惑之年。歲月磨盡了少年的輕狂,賦予我以成熟;惡劣的環境剝奪了我的簡單純潔,賜予我以沉默。十年的磨難,造就了新的我。我又回到了朝廷,準備實現自己的報負。
如他人一樣,我也渴望坐上首府的寶座。為了首府,我忍氣吞聲,我絞盡腦汁。我在暗中注視對手的舉動,表面卻不露聲色。我在等,忍耐著內心掙扎的痛苦,在等待絕好的時機。上天不負我,我掃除了一個又一個的障礙,坐在了那夢寐以求的寶座。但我仍然生活在擔憂中。擔憂在皇帝面前說錯了話,做錯了事;擔憂那些小人的子無虛有的諂媚;擔心那些潛藏在暗處時時偷窺著首府的大臣。我必須用盡心機,必須像狡猾的老狐貍,這樣我才能抱住自己的位置,保證自己為了民生所制定政策的實行。痛苦、憂慮,讓我憔悴,但我還必須鎮靜,隱忍。必須!
現在,我已經六十多歲了,老了,累了,卻還在斗爭著。疲倦啊,卻不知該如何逃脫。
天地間,萬籟俱寂靜,是不是傳來幾聲蛙鳴,打破了寂靜。清風徐來,佛著我的衣衫。沖思索中醒來,抬頭,月光如水,射入我的心坎有看到了那內心的光明。我突然哭出聲來,像個孩子,卻不知羞恥。淚水伴著壓抑落下,心變得如交接的羽翼那般輕盈。起身,回屋,點燃燭光,飽蘸濃墨,用盡在奏折上寫到:
人生三境界:第一境界: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第二境界,看山非山,看水非水。我欲歸隱。雖回到原點,亦無悔矣!無悔!
放下毛筆,心中暢快至極。
窗外,月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