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爺今年六十五歲,是個老北京。秦爺?shù)陌职质翘鞓蛐捃嚨膸煾担馨职值募覀鳎貭斠惠呑犹叵矚g玩自行車,買車、騎車、修車。不光秦爺自己的車保養(yǎng)得滴溜亂轉(zhuǎn),擦得锃光瓦亮,全家好幾輛車都亮得晃眼。可自打前年秦爺回河北老家安度晚年,秦爺?shù)膬鹤忧貏傆伤暮显喊岬竭@單元樓來,可就麻煩了。這個居民樓緊鄰大街,沒有存車處,自行車只好鎖在樓前綠地的鐵柵欄上。結(jié)果成了偷車賊的自留地,剛兩年,光秦爺兒子一家就丟了十輛車。尤其是孫子鐵蛋的山地車,一千多塊錢一輛,昨天夜里又丟了。鐵蛋沒車騎,秦剛讓他騎輛破車上學(xué)。鐵蛋鬧著不干,剛好趕上從老家來看孫子的秦爺進(jìn)門。秦爺一聽這事兒,轉(zhuǎn)身去了自行車商店,立馬給孫子又買了一輛。還特意買來兩把特大號的、鎖摩托車的彈簧鎖。鐵蛋晚上放學(xué)回家,鎖上車鎖,再用彈簧鎖把車鎖在綠地的鐵柵欄上。秦爺過來,又把那兩把摩托車的大鎖鎖上。拍拍手,這回萬無一失了。秦爺一高興,又寫了一張紙條貼在鐵柵欄上,上面寫著:“讓你偷! ”這才滿意地回家。
沒想到,第二天早上,下樓上學(xué)的鐵蛋氣喘吁吁地跑回來說: “爺爺,沒法上學(xué)了。”秦爺問:“車又丟了?”鐵蛋說:“不是,您去看看就明白了。”
秦爺下樓一看,氣得鼻子都歪了。原來,鐵蛋的山地車上又多了兩把鎖。鐵鏈子有拇指粗,大鐵索跟拳頭似的,估計就是坦克車軋過去也開不了,更可氣的是在旁邊又貼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三個歪歪扭扭的大字:“讓你鎖!”嘿!這賊叫上板啦!秦爺一跺腳,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小子,你等著瞧。”
晚上,天漸漸黑了,遠(yuǎn)處的路燈顯得格外昏暗。撤了四把鎖的山地車閃著亮光。凌晨三點,從樓后面晃出了兩條黑影,迅速地竄到山地車前,“嘩啦嘩啦”,麻利地打開了大鐵鎖,“嘿嘿”冷笑著上車就走。這時,只聽得“哎喲”一聲,兩個偷車賊摔倒在地。緊接著,這兩條五大三粗的壯漢就被人反捆了起來。又過了幾分鐘,這二位來了個“倒栽蔥”,頭朝下,腳朝天,結(jié)結(jié)實實地被綁在綠地的鐵柵欄上了。俗話說“做賊心虛”,剛才這倆偷車賊還沒敢喊,怕招來憤怒的群眾挨揍。現(xiàn)在可顧不了那么多了,先是殺豬似的“吱哇”亂叫,接著三孫子似的、求爺爺、告奶奶求饒。
跟誰求饒啊?這二位壓根還沒瞧見是誰綁的他們哪!您就琢磨琢磨,這身手,這速度,真神啦!到底是誰啊?我估摸著您聰明,準(zhǔn)能猜到:是秦爺。
只聽 “啪”的一聲,隨著一束火光,秦爺點著了一根煙,順手拉過一把早已準(zhǔn)備好的折疊椅坐下,一言不發(fā),慢條斯理地抽著煙。
您想想,這倆偷車賊多“舒服”啊!祖宗爺爺?shù)匕螅?ldquo;放了我們吧,我們再也不偷了。”
“放了你們,好辦,等我抽完這根煙,聽我給你們講一個故事,聽完了,就放了你們。”
“啊……”這倆賊傻啦。拘留所、看守所進(jìn)去十多回了,還沒吃過這道“菜”哪。
“咳!”秦爺清了一下嗓子。這會兒正是人們睡得正香的時候,周圍靜得能聽見落葉掉在地上的聲音,草叢里有幾只蛐蛐兒好像在給秦爺伴奏。
“你們倆不是好干這一行嗎,我今天教你們一手絕技。話說解放前,北京天橋有個修理自行車的師傅,家住在遠(yuǎn)郊區(qū)。每天收工很晚,就睡在工棚里,一個月才能回家一次。他腰里揣著一個月賺的錢走夜道,就被賊盯上了。這個賊老北京行話叫‘黑潛’,就是夜里趁人睡死了入室偷盜,神不知鬼不覺。可這個賊哪里知道,那年月,沒兩下子哪能在天橋混哪!三教九流什么人都見過,這賊的脈早就讓修車師傅給號準(zhǔn)啦。
師傅到家一會兒,關(guān)好了門窗,沒事人似的吹燈睡覺了。那個賊開始動手,用鐵釬子在后墻根上掏洞,那墻是土坯的,沒一袋煙的工夫就掏好了。鉆進(jìn)去摸著錢再鉆出來,一溜煙兒就跑了。等明早上,丟錢的哭也來不及了。再說這賊鉆洞有個規(guī)矩,是頭朝上先探頭,觀察一下屋里的情形和動靜,沒有情況就退出來,再頭朝下鉆進(jìn)去,那就得手啦。可今個兒他可栽了。這賊把頭剛探進(jìn)墻洞,一只手從下一托他的后腦勺,隨著就墊上了兩塊磚。得,這賊瞎菜了,只見修車師傅點著了煤油燈,跟待客似的跟賊說:‘你跟了我好幾十里地,受累了,我給您喝點好東西,喝完了,您就走人。’說著拿起一個舀子,對著賊的嘴,噔噔噔,灌了三舀子。您想啊,給賊灌的能好喝得了嗎?這賊腦袋卡得死死的,不想喝也只好翻著白眼忍著。喝完了,修車師傅把兩塊磚一卸,說了聲:‘您請吧。’只見那賊把腦袋縮回去,沒命地跑了。”
鐵柵欄上“倒栽蔥”的這倆偷車賊都聽傻啦。連忙說:“爺,您也給我們喝點,放我們走吧。” “好哇。我還真給你們預(yù)備了點。不過你們別以為是二鍋頭。你們不想知道那賊喝的是什么嗎?”
偷車賊說:“不礙事,只要不是毒藥就行。”
“嘿,你真聰明。不但不是毒藥,還挺有營養(yǎng),是人天天離不了的東西。”
“大叔您還挺逗,我們早就看出您是活菩薩。”真是“得了屋子想上炕”,這倆偷車賊這會兒不叫祖宗改叫大叔了,還跟秦爺套上近乎啦。
“好,那咱就開喝。”秦爺從身后拿出一個大可樂瓶。比劃了一下又停住了。他問這倆偷車賊:“二位真不想知道喝的這是什么?你們說我是菩薩,還真沒說錯,你們不問我也得告訴你們,省得你們后悔。”
“啊,您讓我們喝的是什么呀?”
“好,我告訴你們。當(dāng)年那修車的師傅給那個賊喝的是腌了好幾年的老咸菜湯兒。現(xiàn)在沒地兒找去啦。我特意買了三斤腌咸菜的大鹽給你們熬的。喝了這飲料,保證你們這兩天吃什么都口淡,吃什么都沒味兒,而且連大解的勁兒也沒有了。”
“啊!我的活祖宗,俺不喝,俺不偷自行車了。”
“那改偷汽車了?”
“不,不,不!連雞毛也不敢偷了,要是再偷,還栽在爺爺手里。”
“好,現(xiàn)在是法制社會,我這絕招就不使了。”
這兩個偷車賊“爺爺、祖宗”的道謝。正在這時,突然又沖過來兩個黑影,直向秦爺撲來。只見秦爺一個鷂子翻身,躲過來襲的勢頭,一個掃堂腿,那兩個人全趴下了。
“秦爺,手下留情。”從一輛車上下來了幾個警察。為首的一個警官恭恭敬敬地敬了一個禮,走上前和秦爺熱烈地握手。
“誤會了,這是警校的兩個實習(xí)生,錯把您當(dāng)成黑社會了。”然后向兩個剛爬起來穿便衣的年輕人說:“還不趕快拜師。這是咱刑警隊的老隊長。”
這倆偷車賊頓時傻了,看來咸菜湯是喝不著了,只能先進(jìn)班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