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長一段日子,我一直找不到事做,也不知道自己該做點什么。那時候我的心情沮喪到了極點,為了躲避父母的嘮叨,和鄰居的冷嘲熱諷,除了吃飯的時間,其余的時間幾乎都是躺在床上,躲進被窩里翻著那幾本雜志,雜志的內容幾乎都可以倒背如流了。
有一天,一個很久沒有來往的老同學林一凡到了我家,說是特地來找我的。我心想,就我這樣子還有人找我,真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我懶洋洋的走出房間說了句:“有事說事,沒事,就別妨礙我睡覺!”
林一凡看我這副模樣笑了起來,我被他的笑聲惹惱了,說了句:“笑什么笑!”說完,我一甩袖,轉身就想走開。
林一凡趕忙拽住了我的胳膊,說:“老同學,我找你,肯定是有事了!是好事!”
“好事﹖”我搖了搖頭,自打我出生到現在,我還真不知道我的人生里頭還有好事這兩個字。
“難不成你就真的想一直窩在家里,當個蛀米蟲呀﹖你就不想到外面去找份工作﹖我就不信,你會心甘情愿的象個老年人一般整天呆在家里,無所事事,過著無夢無理想的生活!”林一凡在我的面前一口氣說了一大堆的話,看來,他是有備而來的,至少,是知道了我目前的狼狽狀況。
我看了他一眼,半開玩笑的說:“好象我還沒吃你的吧﹖好象,我還沒打著拐杖,去要飯吧﹖好象我跟你不是很熟是吧﹖”
“哦,不不不,我找你,真的是想介紹個工作給你,而且,這份工作也非常的適合你!”他趕忙解釋著。
“行!反正,我也就這副模樣了。看什么時候﹖”我問。
“現在行不﹖”他問。
“也行!”我說。
我進屋拿了幾套換洗的衣服,就跟他走了。
我們的車在公路上行駛了一個多小時后又拐進了偏僻的山路,山路坑坑洼洼,一路顛簸著似乎要把人的五臟六腑都拋出來似的。終于在中午的時候,我們一行人來到了L市郊區的一座老房子。房子周圍似乎沒有多少戶人家。
我整理好自己住的房間后,他便帶我到四周圍轉了一圈。
我心里隱隱覺得他做的是見不得光的事,可我無所謂,反正,我只是無用的廢人一個,我對自己的要求是只要有事做、有錢賺,能不餓死就行。
晚上,我開始跟他們一起學排版,幫忙印刷一些發票之類的各種票據,他們開玩笑的對我說:“我們是地下黨,是地下造錢廠。”我笑了,問:“你們又不造假幣,怎么是造錢廠了呢﹖”他們呵呵一笑道:“我們造的票據,比假鈔還值錢!”我模棱兩可的一笑,不就是張票據嗎﹖看著那一張張蓋著公路局或稅務局的票據,還有結婚證或身份證或戶口簿或畢業證……這里確實是名副其實的百證大本營。
我在那里暫時呆了下來,因為,我會雕刻,偶爾還幫他們刻幾枚印章,那時候,還很少人用電腦,排版、印刷大多都是用手工來操作,這里的人員連我總共才五個人,有時候,我也會跟林一凡出去送貨。我們一般都選擇在人少而且偏僻的地方交易,有時也會到果農的果林里的小房子里碰面。當然,也會在城市的各個陰暗的角落里送貨。我們的原則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貨到款清。
我渾渾噩噩的在這個地方混了大約有半個多月的時間,有一天,一個老師傅在沒人的時候,對我說了句:“年輕人,你還是回去吧,這個地方,不是你呆的!”我問:“那你呢﹖你怎么還呆在這呢﹖”老師傅說:“我也要回家了,就在明天。”
第二天老師傅真的要走了,走之前還特地拍著我的肩說:“聽我的,早點離開這!”
我默默的望著這個連名字都叫不出的老師傅,看著他背著簡單的旅行包,頭也不回的離開我們走了。
過了一個禮拜,我借口家里有事,也悄悄的離開了。
沒多久,聽說我的老同學混得有車有房,開了大型的一家印刷廠,還娶了個漂亮的老婆,后來,又聽說,工廠出事了,他被抓了,還判了刑,他的老婆卷款跑了。
我再次見到他的時候,他是坐著輪椅來找我的,才三十來歲的年紀,頭頂就剩稀稀拉拉的幾根頭發,看起來,就象年近五十的模樣。他說,他現在是保外就醫。在監獄里,他得了急性腦病,因為腦神經的原因,導致他的兩條腿無法站立,我留他在家住了一段日子。
我其實還是很感謝他,讓我上演了那一部荒唐的戲,可我還是更該感謝自己,能幸運地脫離戲劇里的悲劇。
所以,我決定要給當初自己的行為打個優良。至少,最后我還是沒有迷失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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