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臺上,父親使勁地搖晃雙手。那時,父親還年輕,他的大手,像風中的胡楊,蒼勁有力。漫長的征程上,她的耳邊一直回響著父親說過的話:閨女,咱們人窮志不窮,好好念書,將來有出息!母親去世早,父親靠挖煤供她考上大學。
很快,父親給她寄來了第一個月的生活費,同時,還有一封信。父親告訴她,這個月,他的工資遲遲沒拿到,賣了血才湊夠這些錢……她捧著信,躲在衛生間里哭呀哭。她又痛又恨,恨爸爸不該告訴這些,讓她的心不得安寧。
從此,她再也沒有用過爸爸的錢。即使寄來,也會原封不動地寄回去。家教、推銷、做設計,她兼幾份職,努力讓自己在城市里活下來。她做到了。四年后,她蛻變成一個時尚漂亮的都市女孩,不憂,亦不懼。
再一次回家,父親揉揉昏花的雙眼,大半天才認出女兒。她把包里的餅干和飲料遞給父親。父親好不容易打開了一瓶鮮橙多,放在嘴邊,但沒有舍得喝下去。
臨行時,父親從懷里掏出一本存折,嘮叨著:“女兒,你每次退回的錢,我都幫你存起來了。你已長大了,這就當爸爸給你的嫁妝。”
她淚如雨下,顫抖著雙手,收下了這本存折。
小城的站臺上,父親還是使勁搖手,他已垂垂老矣。
爾后,老板的圖謀不軌、男友的背叛、整日整夜地加班……她的遭遇和大多漂亮女孩一樣,只不過有些女子上了天堂,而有些卻落入塵世。
她是前者。幾年后,她坐在了外企高管的位子上,如蓮,美麗并受人尊敬。有空的時候,做菜,相夫,教子。
黃昏,女兒總要纏著老父親講故事,末了,老父親對小家伙說:“一定要好好讀書,將來有出息!像你媽媽一樣!”
這話恰好被她聽見,淚花在柔和的燈光下,一點點漾開。
因為長期背煤,父親的背已彎著一根滿弦的弓,但在她眼里,父親是世界上最偉岸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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