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沿路的攝像頭都證實了阿文走的是學校方向,可一切推理都卡在了入室行兇的環節。
阿文最終和樓上的老夫妻一樣,因為證據不足被放了回來。回到家的阿文一改以往的狀態,每天都悶在臥室查著網上類似的解釋,即便是偶爾的出門也是去買一些玄學、異能、奇幻的書,甚至看了大量的影視劇和漫畫。筆記本上記滿了各種猜想:意念移動、瞬間轉移、靈魂出竅、通感控制......。直到父母因為這種反常狀態停掉了零用錢;收掉了電腦;反鎖了書柜。可阿文和每個人一樣,好奇心得到滿足前不會輕易罷手,手邊沒了資料的他只好盡可能的去分析對本上記錄的回憶,也最終決定了從最有可能性的靈魂出竅開始嘗試。
夜晚,阿文時而全身用力,時而瞪大眼睛,折騰了一身汗沒見成效,甚至連征兆都沒有,腦細胞的利用頻率倒是讓他對失眠有了深刻的體驗,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把毛毯都折騰到了地上,阿文起身下床,把毛毯從地上撿起無力地甩在床上,然后準備出臥室去補充水分。就在開門的瞬間,眼前的黑影把他下了一跳,心提起的高度像是堵住了氣管,短時間的窒息感令他難受。黑影從躬身的狀態猛然間直立,明顯也是被嚇到了,大半夜的不睡覺折騰什么呢!?只是和所有阿文討厭的人一樣,為了保全自己的顏面先下手讓別人當了炮灰。阿文從不覺得自己有多高尚,可是也看不慣他父親這樣的粗俗,愛答不理的回了一句:渴。知道渴就多喝點水,做事沒一點計劃。說著,阿文父親回到了臥室。阿文皺了皺眉頭,朝父親背影瞥了一眼,心里一陣不痛快,憋氣時的動作幅度總是顯得很夸張,大幅度的拎起杯子;大幅度的打開冰箱;大幅度的倒水,幾乎把水倒得溢了出來,阿文甚至被怒火燒的忽略了手上的涼意。可當阿文把水杯遞到嘴邊時突然停下了動作,像是想到了什么,腦袋里帶著莫名的興奮高速運轉。對啊!好像每次出現那種情況都是在異常氣憤的狀態下入眠......可是,我爸在我門外干嘛呢?不過,從記事開始就沒對父親有什么好印象的阿文懶得搭理他,放下杯子進了臥室。
阿文重新躺回床上,試著找了找感覺,可是刻意的東西總歸是沒什么真實感,這感覺又假又虛,根本起不了作用,又是一身汗,阿文打算放棄了。翻了個身,阿文有些累了,但在回憶中入眠是從小養成的習慣,直接睡還真有些為難,于是,從小到大的過往再次浮現在阿文腦海,父親是個刻薄、自私、自以為是、表現欲極強,喜歡在背后使絆子的小人,和阿文從小到大輕信的所謂朋友一樣,總是看不得他好一樣,每次阿文得到稱贊的時候,這些人都像是察覺了敵情一樣迅速進入戰斗狀態,拆臺、抖料、翻舊賬,把能想起來的糗事和盤托出。如果是陷入了難堪,落井下石、羞辱、火上澆油的狀況就會發生,一張比一張損的嘴令阿文厭惡。可無論發生的情況屬于哪種類型,阿文心里有多反感,從沒有表現出來過,因為他懂事時學到的第一堂課就是換位思考,他的姥爺、姥姥都是有深度,有內涵的人,不在心里捅刀是屬于阿文的善良,因為心傷難愈是他的親身體驗。而那些人每次事后又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依然會時不時的和阿文聯系,比如飯局收尾時,沒錢買酒買菜時......,阿文每次看到一桌子只剩湯湯水水的碗盤,每次接到稍酒稍菜的邀請,每次被要求請客卻在飯局中被損,每次把情誼看得很重給予對方信任卻遭到背后使絆時......。阿文的父親畢竟會有不同的表現,他唯一能令阿文平衡的做法就是高出生活保障的供給,就算時不時的會被做出對待女孩的異常舉動,只要到了供給時,阿文便會打消非親生的疑慮。阿文終于找到了輕飄飄的感覺,謝謝自己的小心眼。
阿文看著眼前熟睡的父親,握著刀的手時緊時松,十多年來被強忍了數回的沖動再次令他陷入矛盾,他已經被經歷磨得沒有了感情能夠干擾的良知,他矛盾的是心里只有父親的母親;矛盾的是以后和花錢如流水的母親如何生活;矛盾的是自己和獨立的距離太遠。阿文回到了自己的臥室,看著躺在床上的自己,一怔,這才想起了最初的打算是在證實猜想,阿文顯得很興奮,因為異能是夢想,尤其是變得孤僻后,他覺得哪怕自己心智成熟時這種夢想也會因為現在的性格被保留下來,何況這種變質的成長經歷本來就讓他很早熟。接下來要做什么呢?阿文看了看手里的刀,琢磨了一下正常家庭不會瘋狂的最大額度,口算了安穩度日所需的費用。外出前向父母房間的方向瞥了一眼,冷哼了一聲。忘記放回原處的刀把他的手卡在了墻上時阿文才又折返回來,放好刀,阿文再次從窗臺穿墻而出,再次止步,他撇了撇嘴,再次返回,緩緩的推開窗戶后又細細的打量了一番,拎了只袋子才最終離開。阿文在被逮捕時知道了自己避不開監控,索性身貼墻面直飛天空,飛出了小區,第一次行動,越遠越好。
由上而下,以點到面的逐步擴張計劃讓他覺得安心,剩下要注意的無非就是開窗時謹慎,拿錢時不挑,關窗嘛......多此一舉。凡事總會有坎坷,事事都不會那么容易,阿文敏感的神經本來睡覺就輕,接連兩天,不是因為突然起夜的人把他驚醒,就是因為巡夜的警笛聲把他拉回到現實,離譜的是,因為開著窗戶出門,對蚊子包的瘙癢感防不勝防。阿文覺得自己快瘋了,再這么下去就算不變成神經衰弱,也會因為迅速減少的袋子引起父母的注意。他覺得還是先調整幾天狀態再說,畢竟從電視上已經得知很多人都期盼裝著各面額鈔票的袋子憑空出現。
事件在沉淀,阿文也沒忘了對突發狀況適應力的練習,只是更穩妥的選擇了自家,甚至會故意制造動靜驚動父母以考驗自己的應變能力。不過其間有件事很讓阿文在意,開始練習的第三天,阿文總覺得父親對他的態度收斂了很多,面對他時好像比印象中要顯得謹慎,一周的過去了,父親的態度依然如此,阿文奇怪,卻邏輯不出原因,畢竟自己故意制造出來事件后會立刻讓自己醒來,這種轉瞬即逝的存在感沒理由會被發現。又是半個月的時間,在新聞、八卦漫天飛的年代,往事很容易被層層覆蓋,阿文覺得是時候了。
這次阿文直接選擇了就近下手,且打算見好就收,逐步積累。他先是在自家頂樓只拿了錢包,接著從上至下一家一戶的挨個搜羅,依然保持著不挑面值,見錢就抽取其中最大的一張,每次錢包裝滿就回家存放,然后帶著清空的錢包去往新地點。阿文每天忙活到凌晨五點前,結束的時候會把錢包物歸原主,第二天再新找一個錢包,展開新的行動,這樣持續了三天,阿文決定再次沉淀,畢竟三萬塊錢足以計算所需的開銷了。
學校我已經找好了。一日晚飯的時候,阿文父親悶了杯酒說到。阿文往嘴里塞菜的手停了一下,嗯。母親接過話茬,是咱們這兒的嗎?阿文父親又悶了一杯,問的都是廢話!阿文父親吼了一聲,扭頭看了眼阿文,接著又對母親說到:咱們這兒的學校收這個......咱們這兒收嗎?口氣比之前有所緩和,但兩紅酒杯白酒下肚難免有些暴露本性。阿文母親也是性格剛強的人,聽到這不耐煩的口氣臉色有些難看,借著父親再次端起的酒杯嗆火道:你準備把自己灌死?!于是在一句你們倆一對混蛋!中,家庭矛盾再次上演。阿文習以為常,隨便扒了兩口飯回了房間,戰況也更加激烈。在房間里無事可做,只能聽著都是你把他慣的!看那天天沒出息的樣子!敗家子!白眼狼!一臉蠢樣!和拍桌子、摔碗的聲響去壓制情緒。阿文煩透了這個家,煩透了明明在外面做盡了缺德事卻總能理直氣壯擺出教育家姿態的父親,煩透了他對自己不知收斂的羞辱。是時候了。
阿文洗漱完畢,在床上強忍著熬到了只能聽到蛐蛐叫的時段,拎刀朝父母的房間飄去,卻停留在門外,看著父母從沒關過的臥室門今天卻一反常態,難免有些意外,他把刀輕輕的放在地板上,俯下身去,想利用邊角先一探究竟,可是剛把手按在地上,過道燈亮了,阿文慌忙撿起刀穿過欄桿藏到樓下陰影里,接著,一陣腳步聲朝著自己的房間過去,阿文不再多想,迅速把刀放回廚房后也往回繞,刀剛放下,阿文感覺眼前一亮,自己已經回到了身體。你怎么沒關門啊?阿文母親關切的問強睜開眼睛的阿文。這些天被蚊香熏得難受,今天通通風。阿文瞇眼看著眼睛有些紅腫的母親回答。母親幫阿文蓋了蓋毛毯轉身離開了,帶起的風中摻雜著一絲藥味,阿文盯著母親的背影陷入了沉思,隨著關上的房門閉上了眼睛。阿文沒再繼續,只是安靜的睡了一夜,因為這段時間的忙碌有些疲憊不堪,也因為再次猶豫了。
次日下午,警察帶走了阿文,并用監控錄像讓原本莫名其妙的阿文明白了終身監禁的原因,而提供證據的就是阿文的父親,他早在阿文練習的階段就把家里裝滿了攝像頭,而讓他狠下心上交證據的也正是最后拍下阿文拎刀的一段。
阿文被關在單人間里,四肢捆綁,一盞強光燈直射阿文被膠帶撐開的眼睛。
一個半月后,阿文被轉去了精神病院。半年后,阿文母親生了龍鳳胎,大的是男孩,脖子和心口處有著長條形的胎記,小的是女孩,胎記意外的長在了下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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