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幾天的奔波,總算找到了合適的房子,這是一間由廢棄的學生宿舍改裝的廉租房。三層樓,每層有10個房間,每層一間廁所,都是公用的,被隔成里外間,里面女廁,外面男廁,擁擠,臟亂,但是價錢便宜。住得都是一些外來打工的人員和像我這樣的單身一族。
我來的晚,只租到了三樓一間靠陰面的房子310,狹窄的樓道里堆滿了雜物:爐灶,廢紙箱,煤球,啤酒瓶,爛衣服……整個樓道一到飯點就熱鬧非凡。你炒菜,我做飯,你來我往,香氣撲鼻。
當我拖著最后一箱行李氣喘吁吁的爬到三樓,天已經(jīng)黑透了,走廊里一盞低瓦數(shù)的燈泡散發(fā)著黃油油的光,下午5點半,對于城市白領(lǐng)來說應該在家里喝著茶看著電視了,可是對于這些外來打工的人員來說還在或工地,或菜市場,或飯店里辛苦的勞作著。
樓道里靜悄悄的,灰暗的燈光下只有那些被堆積的紙殼箱子,啤酒瓶子,鍋碗瓢盆發(fā)著冷冷的氣息,說實話一個人走在這寂靜的走廊里真有點陰森。
“姑娘,新搬來的嗎?”突然一個嘶啞的聲音把我嚇出了一聲尖叫,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在離我不遠的304門前有一個老太太,手里拿著針線在縫補一件破舊的衣服,只是黑漆漆的面孔,滿臉的褶皺,一身灰黑色的衣服,隱在一大堆廢紙箱的背后,不仔細看還真難發(fā)現(xiàn)。我禮貌的點點頭。準備繞過她真奔310室。
“姑娘,等等,晚上這里不安全,12點以后最好不要去公共廁所了,你最好準備一個便盆。”老太太露出一口殘缺不全的黃牙,善意的提醒。那雙渾濁的眼睛在這灰暗的燈光下是那么的可怕。
我不耐煩的“嗯”一聲就走進了自己的房間,房間里還是很不錯的,潔白的墻壁,粉紅色的窗簾,一盞日光燈照的房間很溫馨,我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躺在床上忽然想起老太太的話,“有什么不安全的,這里雖然人員復雜了些,還不至于明目張膽的殺人搶劫吧?!?/p>
漸漸的外面熱鬧起來,說笑聲,調(diào)剴聲,炒菜聲,小孩子的哭叫聲,許是那些打工的人都下班了吧。我看看表,都7點多了,拿起盆想去洗把臉。
外面的人好像見貫了房客的新舊更替,我的出現(xiàn)并沒有引起大家的注意,炒菜的炒菜,逗孩子的逗孩子。一路走來我看見的是祥和和溫馨。怎么會有老太太說的不安全。
也許是這幾天過于勞碌奔波了,睡到半夜我被一陣陣的肚子疼驚醒了,看看表12點半,我穿上拖鞋想去廁所。突然想起老太太的話,再聽聽外面靜悄悄的我還真的發(fā)憷了,怎么辦,怎么辦?最終我憋不住了,硬著頭皮拉開了門。
走廊里靜悄悄的,還是那盞灰暗的燈泡發(fā)著黃油油的光,一摞摞雜物的背光處似乎藏著一個個鬼怪,在你不警惕的時候就會跳出來嚇你一跳。,整個走廊里只有我砰砰的心跳聲和踏踏的走路聲,我實在受不了這壓抑的氛圍,就蹭蹭的跑起來。
從310跑到301旁邊的廁所,我仿佛走過了一個世紀,還好廁所里是燈光通明的,一盞日光燈照的人心里很舒坦,我跑進女廁最里面的蹲坑,一陣放松,當我精神一放松我突然出了一身冷汗,因為在我跑進廁所的時候我用眼睛的余光彷佛看見第一個蹲坑里蹲著一個女孩!
瞬間,我被自己的想法嚇破了膽子,我顫抖的拉開第一間的槅門,我看見了,我看見了一個臉上有著恐怖傷疤,拿著一本書的女孩?!肮戆 蔽掖蠼幸宦曄萑肓藷o邊的黑暗。
我彷佛掉進了一個陰森森的隧道,一個穿著紅裙子的小女孩在我后面拼命的追我,但是我看不清她的臉,只看見她頭頂?shù)募t色蝴蝶結(jié)像一只魔鬼陰魂不散,那些恐怖片里的鬼怪都蜂擁而至,咒怨里的小男孩,午夜兇鈴里的貞子,都鮮血淋漓的從四面八方朝我爬過來,枯白的雙手就要掐上我的脖子,而我卻挪不開步子,我“啊”的一聲大叫,醒了過來。
“姑娘,你沒事吧?”印入我眼簾的是那個灰糊糊的老太太,看著她那滿臉的褶皺,渾濁的眼球,我還是一身冷汗的回不過神了。
“姑娘,對不起,都怪我沒有給你說明白,你看見的其實是我的孫女小奇,你別怪她。。。。?!崩掀牌乓荒樓敢?。
“你孫女兒?那她大半夜的跑到廁所干嘛?嚇死人了?!蔽覜]好氣的一頓責問。
“對不起,姑娘,我也不想啊,我孫女在一家飯店的廚房里洗碗,,她上晚班,從下午4點半上到晚上9點半,回到家里想看會書學會習,又怕打擾我睡覺,我老了,神經(jīng)不好,有點動靜就醒,小奇只好等晚上大家都睡了躲到廁所里看書,那里光線好,住在這的老住戶都知道,怪我沒給你說清楚”
“那小奇的父母呢,不管她嗎?“
“唉,姑娘,小奇命苦啊,本來我兒子和兒媳都在這里一個工地上打工的,小奇出生以后左臉上有個胎記,大家也沒當回事,誰知道胎記越長越大,花了錢找醫(yī)生看了也沒治好,兒子和媳婦你埋怨我,我埋怨你,天天打,天天鬧,工地上出了事,我兒子沒了,兒媳婦也跑了,就剩下我和小奇了,我撿破爛賣點錢,就是為了把小奇拉扯大,這孩子很要強,在飯店找了個洗碗的活,還和隔壁305那個上初中的阿蘭學著認字,一回到家,就捧著阿蘭給她的書看個沒完,為了省電,我們家燈泡壞了一直沒有換,小奇只好晚上躲到廁所里看會書,這左右鄰居都知道,也不怪她,都怨我沒有能耐,不能送小奇上學,讓孩子跟著我受苦了”老太太說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我也聽的涕淚橫流。
“姑娘,你等等,我這就叫小奇進來,讓她給你賠不是”沒等我答話老太太就急匆匆的跑出去,而我整個人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一會,一個低著頭,雙手絞著辮稍的小姑娘跟著老太太走了進來,十六七歲的年紀,一件紅色連衣裙裹著瘦銷的身子,2根細小的麻花辮蕩在胸前,腦袋毫無生氣的低垂著,渾身透著一股做錯事后的局促不安。
“小奇,快向姐姐賠不是”老太太把小姑娘拉到我床前。
“鬼啊”雖然老太太告訴我小奇臉上有塊胎記,當小奇走到我床前抬起頭,我還是不能自已的叫出聲,一塊巴掌大的胎記猙獰的貼在小奇的左臉上,看上去就像一塊恐怖的傷疤。
“姐姐,對不起,”小奇迅速低下頭,右臉白皙的皮膚染上一層紅暈,聲音顫抖,雙手更加局促的絞著辮稍,我知道我的喊聲傷了小奇的心。而小奇還是細聲慢語的向我解釋“姐姐,你去廁所的時候我聽見了,我怕嚇著你,所以你進去以后我一直憋著沒敢出聲,結(jié)果還是嚇著你了,對不起,對不起。’
終于真相大白了,送走了小奇祖孫兩個,我也安穩(wěn)的一覺睡到天亮。
只是從此以后,我除了做公立小學的老師以外,每個休息日的上午我還要做小奇的家庭教師,給她輔導2個小時的功課,當然,我們不是在廁所里,而是在我溫馨的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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