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賣餅干,因獨特經歷家喻戶曉
對于生活自由、富足的歐美人來說,“移民”朝鮮實在是一個略顯瘋狂的決定,但的確有人做出了從美國叛逃朝鮮的選擇。
人在喝醉的時候,總會做出各種蠢事或不理智選擇,但在所有酒后的瘋狂行為中,這一個恐怕是后果最嚴重的:1965年1月4日晚,美軍中士查爾斯·羅伯特·詹金斯“豪飲”了4.5升啤酒,然后悄悄離開了駐扎在三八線邊上的步兵連,獨自一人穿過雷區,叛逃到了朝鮮。
詹金斯一共在朝鮮待了近40年,近日,在接受《大西洋月刊》記者格雷姆·伍德采訪時,他透露稱朝鮮讓國內的外國人“像動物一樣繁殖”,目的是招募他們的混血后代從事間諜活動,但在伍德看來,這樣的說法實在聳人聽聞。
主體思想朗朗上口
2004年,詹金斯離開了朝鮮,那一年他64歲。美軍把他關進了軍隊監獄,24天后釋放并開除。打那之后,詹金斯在妻子的家鄉佐渡過了安靜的生活。佐渡是瀕臨日本海的一座小島,和意大利的厄爾巴島一樣,那里在歷史上曾長期是政治異見者的流放地。
當《大西洋月刊》記者伍德到日本拜訪詹金斯時,他正被當地的一家歷史博物館雇傭,首要工作是售賣一種淺棕色的日式甜餅干。在禮品店里,長著西方面孔的詹金斯穿著一件和服式的黃色寬松外套,大聲向游人兜售盒裝餅千。
詹金斯仍保留著發音緩慢的鄉下口音英語,這是他在北卡羅來納的農村度過貧苦童年的“遺產”。詹金斯身材瘦小,長著一對招風耳,許多日本人專門為了看他而蜂擁來到博物館。詹金斯說自己和美國仍有聯系——他剛給一個德克薩斯的律師寄去了一盒餅干,“他說這是他這輩子嘗過的最難吃的餅干了。”
許多日本人覺得,詹金斯和曾我瞳的故事是一個當代傳奇:兩人在奧威爾描繪的社會尋找到愛情,并通過共同的奉獻重獲自由。當游客進入禮品店時,他們私下指指點點:“這就是詹金斯君。”然后盯著他,直到詹金斯大方地招呼他們過來擺個照相姿勢。“照相”是詹金斯會的為數不多的日語之一,在家里,他和妻子用韓語交流。
和日本多數農村地區一樣,佐渡島美麗而空曠,整潔的街道上游走著許多發福的貓。詹金斯和妻子曾我瞳以及兩個女兒住在一起,房子不遠處的街道就是三十多年前曾我瞳被綁架的地方。關于朝鮮的記憶仍停留在詹金斯的頭腦中,如果在他面前提及“主體思想”,詹金斯馬上就能用韓語機械地背誦出其原則,目光呆滯,活像一個機器人,這些話語當然是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被強制灌輸的。
外國人成生育機器?
在佐渡島上,詹金斯經常光顧一家披薩店,盡管味道并不正宗,但經歷過多年的大米配給,他對任何美國風味都很知足。一位日本記者對詹金斯說,自己帶來了許多東京人好奇的問題:金正恩會發動對日本的戰爭嗎?是否還有更多的被綁架者?你還知道哪些朝鮮的秘密?
對于金正恩,詹金斯的了解并不多。“幾年前,沒有人聽說過他,”詹金斯說。當被問及他是如何知道朝鮮軍隊的內部事務時,詹金斯表示自己曾在一所軍事大學工作過,雖然是白皮膚的外國人,但他卻獲得了高度信任,原因是他明顯沒有任何希望能逃離此地。“比起對你,我們更信詹金斯,”一次,一位朝鮮將軍當著他的面對一位軍隊訪客說。
詹金斯說,他僅有一次曾和金日成共處一室,結果這位朝鮮領導人對他的韓服著裝并不喜歡,要求他和其他幾個外國人“不許再玷污朝鮮的服飾”。這之后,詹金斯改成了穿西裝、打領帶上班。
對于被綁架者,詹金斯說他相信有更多被綁架的外國人,而且并不全是日本人。法國駐日本大使曾專門拜訪詹金斯,詢問是否有法國人被綁架,詹金斯說他曾在朝鮮遇到過一個法國女人,那是他在平壤的電影廠里見過的幾個外籍人士之一。“外國人的車上有特殊的牌照,”詹金斯覺得他們不會有移民到朝鮮的動機。
在采訪中,詹金斯提到的最令人驚訝的地方,是他曾聽報道說有一組被俘虜的年輕白人被關在一處“模范農場”中,而朝鮮收容這些西方俘虜的目的是讓他們生育:他們會和其他外國女人結婚,生下的孩子會被培養成忠誠的朝鮮人,最終成為海外特工。“如果我仍留在朝鮮,我的女兒就很可能在韓國當間諜。”
伍德覺得,這些內容聽起來實在牽強附會,因為這樣的間諜培養計劃無比邪惡,而且根本不切實際。對此,俄羅斯知名的東亞問題專家、曾在朝鮮留學過一年安德烈·蘭科夫也深表懷疑:“人們對朝鮮的一些領域了解得并不多,因而總會有離譜的傳言。”當然,詹金斯的妻子被綁架到朝鮮教日語聽起來也很不現實,但它確實發生了。
在采訪結尾,伍德提出了一個同樣有些離譜的問題:就像美國人把詹金斯視為叛徒一樣,如今的朝鮮人也把你視作叛國者,你會不會擔心朝鮮人找上門來,或者讓你重新加入朝鮮國籍,或者直接干掉你?
“對此我是這樣想的,”詹金斯說,“我一般在晚上不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