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遇見再見者，是在一個云淡風輕的下午。那天我21歲，剛剛遭到失戀的打擊。

我走出房門。

他正靠在門柱上，和煦地對我笑：“你好。”

一切如同已經寫好的劇本，我下意識地問：“你是誰？”

“我叫再見者。”淡然如風的笑容，仿佛來自遠方。

“你來自哪里？”

“這不重要。你只需要聽我說，愛情本身并不可怕，是它帶來的恐慌與不幸最可怖。關于愛情這種從未消失的存在，請坦然接受它，包括它所帶有的傷痛與悲愴。”

他淺淺一笑，那種笑容帶有致命的吸引力，告訴我什么是真理什么是痛苦什么是未來什么是希望……

他轉身一晃，消失在我的眼里。“我們會再見的。請你記住我的話，解除心魔，讓它離開自己。”

我怔然追過，卻發現已然沒有這個人的存在。一切就如風一樣，從這個安靜的下午流淌而出。

他的消失，正如他的來到。好吧，就當這個人從未存在過。

二

我想知道他是誰。

慣有的好奇心，就如同孩子一樣，對某個他想知道的東西緊抓不放，直至號啕大哭。

我以為我如果和原來一樣，那么他就會出現。

可是在我還未實施我自認為巧妙的計劃時，他就又一次出現，就像我掌心的生命線，從來沒有改變過它的方向。

在我22歲生日的晚上，我找到了一間酒館。

有人說酒醉后不清醒。我走在一條普通得再也無法普通的十字街道。

一切又像是安排好的劇本，不合情理卻又說得通，令人厭煩。

連撞車也是如同早就安排好的。

當我醒來的時候，他已在我身旁。

和煦的笑容如往昔。

“你撞車了。”

“嗯。謝謝你。”

“不用，我……叫再見者，你知道的。我們應該算朋友吧？”

“嗯？嗯。謝謝你……”

“我們既然是朋友，那就不用說謝謝。”他安靜地笑了，“我們會再見的。請你記住我的話，我會再遇到

你的，再見。”

他轉身離開病房，空氣中沒留下任何痕跡。

我用目光與靈魂追隨，但沒有強撐著使用肉體追隨，因為我知道，他只是傳說中的人物，云淡風輕，不留痕跡。

三

再見到他，是必然不是偶然。

我在鳳凰古城旅游，在我23歲的時候。

他碰到了我，在一個普通的古巷。

天下著蒙蒙的細雨，灑在石板路上，江南煙雨朦朧得如同一扇窗一樣。

我背著背包，與他相逢。

沉重的背包，猶如這次旅行。

“我說過，我們會再見的。”他又一次和煦地笑了。

“這不重要。”我學他的語氣，“重要的是，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他淡淡地笑了，“重要的是，回家去吧，不要讓遠方那個為你擔憂的人再一次傷心。你21歲時，我就想對你說。”

“……你怎么知道。”

“如果我說我是神，你相信么？”

“我相信。”

“那你就且信著吧。不要讓那個她為你傷心。”

話畢，他淺淺地笑了，然后抬頭看著遠方的天空，如海一樣澄藍。“請你記住我的話，感情這種東西，需要珍惜。每一個人都是不完整的碎片，安靜地在角落移動，直到找到與他相匹配的那一塊。但這世間散成太多碎片了，你能保證，在你的生命旅行中會碰到下一塊碎片？”

“我們會再見的。”他堅定地說，“我們一定會再見的。”

他回身向后走，消失在朦朧的霧中。“因為我是——再見者。”

四

“我說過，我們會再見的。”

安靜如風的笑容，在低沉處綻開，我抬頭凝視陰影中的他。

這是在24歲快要結束時的一個熱烈的盛夏，陽光帶著強烈的撕裂痛感照耀一切。

絕望的我突然笑了。

“就算你有病痛，請相信你的未來。”他淡淡地輕聲道。

“就算你的未來沒有希望，請珍惜你現在擁有的一切。”

我粗暴地推開他：“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