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一泓淺碧,總不該就此被引逗了去,也不該隨便疾步踏過。路過一峰螺黛,總不能恣意沉迷云霧,也不能妄以毀林取道。私以為,總會有一種態度能讓人與自然和諧,于景于己,都是美麗。
行之漫漫,是路延伸的理由。走進黑暗的西歐中古,你卻怎能要求尚在夾縫中勉求自立的先哲呼喊反對天神的口號。于彼世時,“走自己的路”,就是最早的曙光,是航跡的守護。走回紛亂的現實,你又怎能要求奮力拼搏的人們任由他人去搶掠自己辛勤的開拓。于斯世時,“走別人的路”,是不得已的競爭,是成就天擇的努力。
然而人生永遠不能極端,無論走到哪里,都不能斷然平一座險峰再填一片滄海。
到底,“讓別人說”,總有它的歷史局限,是不得不屈服的逃避和折中。而“讓別人無路可走”,又更嫌偏執霸道,鼓吹著不和諧的狂熱。
于是孟子云:度,然后知長短。度者,衡也。
猶嬴政的統一到“師夷”的悲涼,猶貨資的傾銷到人民的專政。天下一統的太平難逃君主日益驕固的專權,資產階級的吶喊難免不符半殖半封的國情。
集權不代表專權,安民不代表愚民。其間,便是度的把握。
人之一世,居誠不易。行之有道,行之有度,最是可以稱之為“和”。
于世,儒家推以“中庸”,由此請事。
孔子云:不偏之謂中,不易之謂庸。“中庸”至今,想來多被誤解。如今,我們自身存在于“讓別人無路可走的”無奈境地,在民主、自由的風口浪尖,幸福卻迷茫。在一種因平等的競爭已始,生產力又遠不足以共產的情形中,在為人生幸福而有些過于激烈,以至于浮躁的社會中,確是難得可以沉下心氣,不逃避,也不霸道地,去思考那種沉靜的哲學。雖然“不易”的定式誠有應批判之處,但“不偏”的信仰卻遠不是一種“好好先生”的妥協。不偏,不是時時保持中立,而是事事度之以衡。不偏,不是長袖善舞的圓滑,而是取舍批判的繼承。
不是讓關羽均事二主,而應使明太祖不那么熱衷于權力。不是讓伏爾泰壓抑思想,而應使列強尊重苦難的大地。不是讓譚嗣同貪生怕死,而應使軍閥珍惜同胞的情誼。
華夏民族綿延千年的士大夫文化,說它迂腐,說它呆板,但它何以維持了曠古的輝煌。想來,中庸之道,加以愛人,克己,加以莊正,智慧,加以忠誠,堅毅。便最是源遠而流長,最是洞察世情的精神,對世事浮沉中,當世下時,不同境遇的人心的安撫。我愿相信,人們,尤其是同胞,心靈共同的通達與準則,因此于人于己,都可以將心比心的憐惜,可以用靈魂去溝通。因為真理與人心的永恒。
于是,惟愿之承襲古今,以繼其精華。帶給現行時空的人們,不僅是文化的傳承,更是對世界對社會的,理性而柔美的認識,和諧而危正的言行。
“50”后的“批林批孔”,“60”后的“上山下鄉”,“70”后的“改革開放”,“80”后的“45度角”。都可以用心靈的認同去理解,也應該以更高的視角去發現,去研讀,去學習。
我誠愿相信山的宏大與水的明澈。旅途路過時,可以找準美麗世界之于自身的定位,從而不論欣賞、贊美或利用,便都是最好的慰藉。
只今惟歷史的車輪,旋轉。輪到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