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開始沒落的。
整部族都不知道是什么開始沒落的。
但他的爺爺、父親的時候,比西部族是最繁盛的。他們從卡塔部族手中奪來的現在的這塊土地,可以說是一切都是從零開始堆疊到現在的這一切。當然卡塔部族的人是不肯臣服的,他們一直都在守候時機,想一舉奪回他們的土地(說是他們的土地其實早先也不過是一片,荒原,他們硬說是他們的罷了)。比西部族的首領能力肯定是非常強的,不然卡塔那里的人就不用整天吊著白眼哀嘆時機不來了。
可是,他開始害怕起來,害怕他自己的能力不足于御敵,害怕部族會毀在他的手中,因為他是雷尼,比西部族現在沒落著的首領……
“我已經獵不到任何東西了,我需要食物!”這是一個額上掛滿銀絲的老者虛弱的喘息,左手還按在右腹部上。
“都兩天沒有生火了,我們家沒有半粒米糧入食,什么時候才能領到食物呢?”這是一個雙唇干燥的婦人無奈的呻吟,背上的兩個大頭的孩子正用嘴吮吸著手指頭。
“媽媽又不給我吃的了,我好餓啊,你還可以給我大餅吃嗎,雷尼叔叔?”這是一個飽受饑餓的小女孩渴求的氣息在游離,還用雙手比劃著圓形的大餅,等待著雷尼的回應。
他把他自己還剩的獵物、口糧,還有大餅送走了他的部族的人。他看到了他們獲得食物時的欣喜,他好想他可以一直給以他們滿足,但他知道他不能,今天過了,明天又是一個問題。糧食!讓他頭疼的東西。他開始感到疲憊,他寧愿他不是首領,他羨慕小孩子的無知和單純,他想要逃避……
村子的路他是很熟悉的,但現在他走得很乏力,似乎這是他不該走的路,但他堅定的抉擇沒有錯,他可以忍受即將到來的痛苦,哪怕他會因此而喪命:他曾經聽爺爺說在北面有一座最高的巒峰,峰頂有一種叫“降龍木“的東西,可以庇護部族的人們豐衣足食,安康壽長,但那里從來沒有人到過,因為那里根本就到不了……
然而。部族的人們發現他們的首領不知了去向,開始騷動起來,驚慌的驚慌,尖叫的尖叫,咒罵的咒罵,逃亡的逃亡,恐懼、氣憤、無奈,應有盡有……太陽也背過臉去不想再看了.
還是這條熟悉的路,布滿毒刺的荊棘正兇神惡煞地找尋下手的目標,荒碎的石塊故意地碰撞在一起來反抗來自腳尖不平衡的壓力,紅色的液體從他的手臂和膝蓋滲透出來,滴在身后不規則的腳印上,很長很長地延伸開去……
他回來了!帶著降龍木!但沒有人知道了!
不祥的預感在體內亂闖,心窩開始隱隱陣痛.彌漫的煙火撲面而來,他開始狂奔,瘋狂地沖向他的部族,但那里……
腳步放慢了,哆嗦得太厲害以致沒有了氣力,每一步下去都只能是如筆眉輕微一點而就,手握緊拳,很緊……
房屋毀成了廢墟,鮮血染紅了泥石,莊園燒剩了火灰,孩子變成了孤兒,過去的一切只剩下眼前的荒涼!
他跪倒在那里,為爺爺、父親道歉,為比西部族的人道歉,為他自己的沒落道歉……似乎,似乎現在來悔恨都是愚昧,惟有,惟有報仇,報仇!一股邪惡的意念開始充斥他的靈魂,所有的憤怒聚集成即將要爆發的洪巖,雙神射出的寒光直刺向天空,連太陽都感到害怕,偷偷地躲到云層中不敢出來.黑暗中的一聲巨吼,逼迫雷電發出驚愕的尖叫!
卡塔部族。手中握著血刃的人是一頭無情的野獸,瘋狂的殺戮讓人觸目驚心,飛賤的血柱猶如槍膛里射出的子彈,直逼蒼穹!一批批的人聲勢浩蕩地到來,一批批的人無奈地倒下,堆積的尸首難道還不夠發泄他的憤怒嗎?為什么那把帶血的刀刃還是那樣無情地穿透到皮肉的內膛?難道這些生命的終結都是應該的陪葬嗎?他不知道!不知道殺了多少人,不知道血流到了多遠,也不知道那些失去父母的孩子的嚎哭中帶著多少凄涼……太陽埋頭在云中哭泣了!
還是那條熟悉的路,背上還背著沒有丟棄的降龍木,向著遠方,靠近去……
雖然太陽還不敢出來,但他的身后卻跟著一群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