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行道上，有一個低著頭的小小男孩，慢悠悠的走著，破舊的衣服松松虛虛的掛在身上。誰都明白，在這種寒冷的天氣下，那件衣服，抵擋不了任何的風寒。

對啊，即便是誰都知道，誰都明白，也只會輕輕瞥一眼而已，不去理會，然后匆匆走過，轉眼遺忘。或者會向同事或者朋友談起這件事情時，才會發出虛情假意的噓嘆和惋惜。這便是人。

今天有沒有要到吃的，媽媽一定會生氣的，一定又會被打的。

小男孩一邊走，一邊想著，時不時的用手背去抹抹已經濕潤的眼睛。懷里抱著一個空空如也的白色空碗。

冷冷的風一遍又一遍的撫過小男孩的身體，他也只是把自己摟的更緊，快步的向家里走去。

一、

推開破舊的大門，絲絲光亮沖進了塵埃密布的房間，屋外嘈雜的人聲也伴隨著夾雜了進來。

小男孩小心翼翼的張嘴，喊了一聲“媽媽”然后一切都安靜了。

房間黑暗深處的搖椅上，晃晃悠悠的——上面坐著一個人。聽到那聲媽媽后，停止了晃動。

她說，又是空手回來的？

他說，對不起，媽媽……

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小男孩的腳前，便多了一份報紙。

她說，明天他將會出現在C城，不管你用什么方式，拿錢回來。

他說，媽媽……

她說，去睡覺，明天如果沒有帶回來，你也就別回來了。

小男孩沉默了，他并不想那樣做。

“……不管你用什么方式，拿錢回來。”“……明天如果沒有帶回來，你也就別回來了。”

媽媽的話一直在小男孩的腦袋里面重復。

他不想離開媽媽。

只因這個理由，小男孩便成功的倒在了那個男人的車前。不是假裝，而是真的。鮮血從小男孩的膝蓋處流了出來，他感覺不到疼，因為他知道，他不會離開媽媽了。

小男孩被那個男人送到了醫院，還賠償了小男孩數不過來的錢，還告訴他，如果有什么事，可以來找叔叔。

小男孩再走的之前，微笑的說，叔叔，你真是個好人。

二、

“媽媽，媽媽，錢！”

小男孩一打開門，便興高采烈的沖到了他母親的面前，把錢高高的舉到了母親的眼前。

只有在這個時候，小男孩才能看見母親燦爛的微笑。

“媽媽，為什么我還要去？不是已經有錢了嗎？”

“叫你去你就去，不聽媽媽的話了嗎？”

“不是，只是……”

“滾！”

聽到母親的怒吼，小男孩才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向門口跑了出去。

而他的母親，便慢慢的走到電話前，假裝自己是醫院的人也好，還是公司的職員也好，總之，開始了新一輪的詐騙。

小男孩一直在和死神擦肩而過，來一次又一次的帶錢回家。

那時是冬天，卻還未下雪。

而一天的中午，小男孩在拿著賠償的錢高高興興的回家時，卻被一輛超速行駛的汽車從身上狠狠的碾了過去，沒有停下。

在馬路中央，人們一圈又一圈的把小男孩圍了起來，卻沒有一個人去管他。

一張張紙幣灑落在小男孩的身旁。小男孩還想重新站起來，把錢撿起，帶回家給媽媽……他喜歡媽媽的微笑……但在這時，這一切也只是虛妄。

媽媽，我回不去了……

天陰了。

剛剛還是陽光和煦的，現在卻洋洋灑灑的飄下了白色雪花。

它們落在了小男孩的身上，落在了周圍站著的人們的肩上，也落在了能使他媽媽微笑的錢上。

三、

在小男孩升入天堂的時候，他的媽媽卻被警察以詐騙罪和虐待罪拘押了起來。

一切的一切，都歸結于人們的貪得的欲望。

小男孩看見了上帝，上帝問他，你有沒有什么未完成的愿望。

小男孩說，我可不可以為媽媽懺悔？

上帝說，向誰懺悔？

小男孩說，向欲望懺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