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開歷史的書卷,五千年里一個又一個的朝代從煙塵翻滾中怒吼而來,又伴著靡靡之音哀怨地走遠。人說“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難”,并不是守住一方土地有多難,而是在長年的安逸中,一顆心漸漸變得遲緩愚鈍,早已沒了當年的鋒芒。
看唐莊宗為實現(xiàn)父親的遺愿決意殺梁君、擒燕王,何等的堅毅勇猛,然而待天下平定,他寵幸伶人而失去了原來的斗志,只能是淚濕衣襟,長嘆天下叛亂。歐陽修所言“憂勞可以興國,逸豫可以亡身”莫不是這個道理。前后都是一個人,只是他的心態(tài)變了,沉溺于美妙的聲色中不知歸途,國破家亡可想而知。
不禁思量前一個大唐王朝不也是如此興衰的嗎?唐高祖在金戈鐵馬里建立起的唐朝,隨著太宗的勵精圖治走向盛世,這個開放的朝代在一女子當政的情況下都沒有停止邁向強盛的步伐,卻在為人們帶來開元盛世的玄宗手里受了致命的一擊。輕歌曼舞,恩愛纏綿,此時的玄宗把當初廢韋后、殺姑母的魄力忘得所剩無幾,再也沒有氣吞山河的氣勢鎮(zhèn)壓邊患。唐朝從人們想不到的蓬勃繁華沒落于人們不敢想的頹敗狼狽。確實是太狼狽了——那個看著大勢已去的人還沒明白事情的原因,叛軍就已兵臨城下;逃命遷都,對于半生功勞的一代帝王來說可以說狼狽到自覺可恥。當他在華麗冷清的神龍殿里奄奄一息的時候,有沒有明白他這荒唐的一生和這盛唐的一去不復返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看到書中介紹的阿房宮、未央宮、大明宮,心里遺憾當中還有著欣慰,慶幸時光的浪潮在席卷過去的時候還留下了這些作為曾經喧鬧存在過的憑據,不管是廢墟還是繪畫,人們都能從中看到歷代存亡真切的影子。然而,曾經深植于這個民族的精魂又讓我從何處找起呢?文字中嗎?這精魂生于無形,亡于無形,文字只是浩繁思想留下的斑駁一隅,卻足見它同樣受憂患和安樂的牽制。
春秋戰(zhàn)國的紛亂帶來了空前繁榮的思維交鋒。儒、道、墨、法的爭鳴,凝結了那個時代所有的智慧,在隨后的幾千年間,以這樣原始而高明的思想境界為目標的追趕從沒有間斷過,他們留下來的不僅僅是仁義禮教的傳統(tǒng),而是一種生生不息的思維方式,或多或少地滲透在這個民族的每個人的血液中。這種思想輩出的狀態(tài)只能在你爭我奪的時期中出現(xiàn),唯有這個時期能有如此的包容力。可惜帝王們?yōu)榱俗约旱慕y(tǒng)治則只選擇了對自己有利的學說,更是打擊其他學說的發(fā)展,以至于百家爭鳴的形勢就像一團倔強的火焰,在平逸中消耗了氣力,人們始終期待著,期待著再一次短兵相接之上智慧以及探索智慧的精魂所碰撞的火花。
看莊宗如此,大唐如此,精魂也是如此,前朝多少舊事,在憂患面前造就奇跡,卻在安逸的平坦之路上迷失方向。因此,居安思危,在閑適中不忘憂患,不讓一時的歡樂鈍化了內心的銳氣才能使人不但在危難時刻生存,更能使人在安穩(wěn)之時保持一份清醒和警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