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三四個月大的嬰兒,正甜蜜地睡在自己溫暖的紅底黃花的被子里。
他根本不知道,這個世界曾經發生過天崩地裂,他不知道自己身處瓦礫廢墟,他不知道深愛著他的母親已經悄然逝去,更不知道,母親給了他第次生命。
那雙膝跪地、雙手支撐著地、用匍匐的上身給他撐出一片生存空間的母親,是這場地震中最為感人的一位。當救援隊發現她的時候,她的身體已經變形,但脊梁依然堅強,死死地撐住了坍塌下來的廢墟,護住了自己的孩子。
離開人世前,年輕的母親掙扎著在手機上留下信息,“親愛的寶貝,如果你能活下來,一定要記住——媽媽愛你!”
三歲的宋欣宜,懵懂中大概能夠明白發生過什么。當救護人員在一處嚴重受損的屋角找到她的時候。發現她被保護在早已停止了呼吸的父母身下,他們的背上,壓著一塊巨大的水泥板。而她的母親,也是雙手使勁撐著地面,身體保持著弓形姿勢,掙扎著給孩子留出足夠的生存空間。
安縣茶坪鄉的何滿滿在臨死前,奮力回應了丈夫袁發高的呼叫,“快來,救娃娃,我痛?!币粋€多小時后,人們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去世。同樣是弓形姿勢,雙手雙腳著地,用背部頂起一塊預制板,她護住了兩歲的女兒。當人們試圖移出她的時候,發現她頂得那么用力,以致移出她的遺體,需要八個人。
最后的呵護
5月12日這一天,母牽琦出生兩個月了。她的爸媽還沒商量好給她準備什么禮物,地震來了。
媽媽抱著她跑,卻不幸被落下的磚塊擊中了左腦門,劃出了一道長口子。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拼出最后的力氣頂住了掉下的房梁,保住了女兒的生命。
也是這一天,在德陽漢旺,一名母親用身體擋住了從上方落下的石頭,保住了6個月的孩子的生命,自己卻再也不能醒來。
地震爆發的時候,北川陳家壩鎮那位蒙難的母親,想必也曾努力地保護她的孩子。當士兵們發現她的時候,她面朝地面,被店鋪的整面墻壓著,在她身下,是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那個姿勢,是在墻倒下來的一瞬間,死死地護著孩子的姿勢。
她抱得如此緊,根本不能將她和女兒分開,只能含淚將這對母女合葬。
汶川那個被埋在絕望死角里滿臉血跡的嬰兒,一點也不知道母親為自己所做的一切。士兵們發現孩子母親時,她已經滿面灰塵蒼白地死去了,但是她弓起的背,依然堅強地抵擋著巨大的木梁,護住孩子,而從她的血管里流出的鮮血,正一滴一滴地滴在孩子的嘴里。
都江堰坍塌的民宅里,另一個三四個月大的嬰兒對發生過的事情同樣一無所知。當救援人員把母親的乳頭從她嘴里拿出的時候,她不安地哭泣起來——她不知道,那個跟她紅撲撲的小臉蛋形成鮮明對比的沾滿灰塵的乳房,是已經死去的母親留給她的最后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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