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說的沒錯,生下來也是受罪。特殊時期動亂的年代,工人停工鬧革命,學生停課鬧革命。農民總是要種地的,要不全國人民吃什么呢。家里窮的叮當響,粗糧青菜都不夠吃,榆樹皮,榆樹葉,野菜也經常端上飯桌,媽媽奶水不多,兩個豐滿的奶瓶被我吸得象羊皮布袋,沒有乳汁,我餓的娃娃直哭。
王曉鵬伯伯知道了心急如焚,他送來白糖,兌上一些紅薯淀粉熟漿,就成了我的奶粉。當水喝多了尿也就多,本來就沒有幾塊尿布,到了冬天,根本不夠用。晚上,我躺在媽媽的身子左邊,一會尿濕了僅有的那塊褥子,媽媽把我放在右邊,自己躺在被我尿濕的那一半,用身體把尿烤干。沒有過多久,右邊又被我尿濕,媽媽仰面躺在兩邊都濕的褥子上,把我放在她的肚皮上。日子難過天天過,只要活著就不錯。時間一天天過去,我也一天天長大,貧窮和落后在我孩提時代就留下了抹不掉的印記。
那幾年,爸爸經常請王伯伯來家吃晚飯,并不喜歡喝酒的爸爸,總是很快就喝醉,躺在另一張床上,酣睡不醒,其實后來我才知道,爸爸就是有意創造機會,讓王伯伯跟媽媽在一起。
七六年,禍國殃民的四人幫被打倒,結束了那十年浩劫,老干部們陸續回到了城市,王曉鵬伯伯也要回北京了,媽媽帶著五歲的我,到縣城去送他,那天沒有趕上去北京的火車,我們住在了旅社里,王伯伯自己一個床,我和媽媽一個床,我半夜醒來時,看見媽媽睡在王伯伯的床上,他們抱的很緊,我沒有做聲,悄悄到走廊里尿了一泡,回來睡了。第二天在車站,媽媽哭的像個淚人兒,我也跟著哭,王伯伯用手撫摸著我的頭說:“豆豆不哭,要聽爸爸媽媽的話,好好上學,做個有本事的人,讓爸爸媽媽幸福。以后我會來看你的”,我回答說:“好的我聽你的話,聽爸爸媽媽的話,做個能讓媽媽幸福的人”,回來不久,媽媽說懷孕了,第二年我有了一個妹妹。那一別好多年沒有見到王伯伯。
我上學了,在本村讀完三年級,四五年級就是到柳樹灣小學了,離家有十幾華里,每天一個來回,我跟著比我大的學生,他們大步走,我就小步跑,手里還要提著媽媽給我做的窩窩頭,每個窩窩頭中空的部分塞有一個蘿卜咸菜。我的飯量越來越大,十二歲的我已是一米六高的個子,我走的越來越快,那些比我大的學生都被甩在了后邊。我的學習成績總在班級的前幾名,我時刻在努力踐行著我的諾言,一定要做個有用的人。
升中學了,我用上了王伯伯寄來的書包和那只英雄牌的鋼筆,我喜歡上作文課,我總是把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對生我養我的那片土地即以厚望,有哪支英雄筆寫進作文里,語文老師每次都在作文講評會上含情默默的朗誦著我的作文,我感到和自豪。
上高中是要住校的,吃不起食堂,需要帶足一個禮拜的熟食,窩窩頭幾天就會發霉變質,是妹妹到外地學習了做煎餅的技術,和媽媽一起做煎餅,我個子大,吃得多,一般的男孩一頓吃兩三個,我就要吃三四個,每周就要六七十個,一大包袱,飯堂里買不起菜,從家里帶十幾個羅卜咸菜,媽媽怕我沒有油吃,視力會下降,就用菜油炒一鍋咸菜絲,給我裝在一個四鼻子陶瓷罐里,這就是我的“腦黃金”。每當看到老師和有錢的同學,吃的白饅頭和白大米,我只是用舌頭舔舔自己的嘴唇。直到部隊拉練,住進了學校,和學校用著同一個伙房,晚上我們幾個同學到伙房打開水喝,部隊的炊事員把剩下的大米稀飯盛給我們,那是第一次嘗到大米的味道。我為了那個大米的感覺,我發奮,一定要做個吃皇糧的人。
在高中的三年里,我在德智體各方面得到了很大的發展,我在學校入了團,成了縣廣播站的業余通訊員,我的文章經常在全縣的大喇叭里廣播。我是學校十二個班的長短跑的冠軍,參加全國中學生運動會,為學校爭得了榮譽。
我在艱苦中磨練,我在磨練中成長,我在成長中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