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有手機了!三叔有手機了!”人們互相傳著,像有人破了吉尼斯世界紀(jì)錄一樣新奇。三叔名叫李成鋼,排行老三,是個聾啞人,村里人個個都叫他三叔。一個聾啞人帶什么手機?
原來村里人近幾年都到外地打工,帶回來的錢幣壘成了一座座小樓。三叔一家卻還是老樣子,結(jié)婚時候的三間低矮磚房夾在中間顯然有點落伍。孩子一天天長大了,花費越來越多,地里扒出來的不夠用,急死了三嬸。村上叫三叔申請殘疾證,他跺腳拍拍自己的胸膛——我是個男人!于是春節(jié)里三嬸對男人比劃著手語“說”:“我也去打工吧。你在家管孩子和地里的活。”三叔把眼瞪得像牛眼連連擺手。
難怪三叔極力反對,一來家里的活多,孩子小,二來他心里不踏實,聽說外面的世界很復(fù)雜,自己雖然跟老婆結(jié)婚多年了,憑自己的一手精湛的木工手藝活和妻子的勤快,小日子過得不錯。可是近幾年人們對家具的需求少了,都買成品,三叔失去了活計,家里的開支一時緊張起來。兩個孩子大的是兒子準(zhǔn)備讀大學(xué),小丫頭也快小學(xué)畢業(yè)了。一家人雖然苦些卻和和美美。妻子出去了,一個聾啞人還可以拴住老婆的心?妻子走出大山心就飛了。于是他想自己出去,把妻子留在家里,妻子怕他受人欺負(fù)死活不同意。三叔便想法阻攔,不是把老婆的行裝藏起來,就是緊緊跟著老婆。
眼看著人們馬上要走了,出去的事還沒有落定,把三嬸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正月十五那天,三嬸只好把村里的翠花嫂子叫來商量。
吃完元宵,夜里孩子們都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月光從窗外照到了床前,給寒冷的元宵夜增添了幾分暖意。
昏黃的燈光下三嬸脈脈含情地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半舊的銀色手機,放在三叔手里叫他留在家里用。三叔驚訝起來,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和耳朵,三嬸戳著男人的頭“說”:“你這么聰明的人,怎么就不開竅呢!”
夫妻倆約好聯(lián)系的方法:手機調(diào)為振動,互報平安響三次;想你響兩次……等他們把暗號都定下來已經(jīng)過了子夜。屋里傳出低壓著的笑聲飛出小屋,回蕩在濃濃的月色里。
就這樣三叔有了手機。村里誰都知道他這個聾啞人聽不見說不得,連小學(xué)也沒畢業(yè),不會發(fā)收短信,帶手機不就是個擺設(shè)嗎?當(dāng)村里人說多余的事都拿他來開玩笑:簡直是三叔買手機!
有人說三叔的手機是樣板機,不頂用;
有人說三叔的手機是鄰村的小寡婦給的;
各種各樣的猜測在村里傳開,可是三叔依然白天帶著它到地里干活,晚上睡覺前把它放在身邊等待著振動……
知情的人說:三叔的手機只有一個號碼,就是他老婆打工地方的公用電話;
知情人說三叔每晚都打電話;
知情人說三叔的手機話費為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