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他們初到深圳,日子過得分外艱難。
為了省錢,他們在深圳的“城中村”里租了一套農家屋。房間很小,不足10平方米,外加小小的廚房與衛生間。就這樣一套房子,月租也要700元。而當時,初出校門的他們連1分錢的收入也沒有。
為了早點找到工作,他們不停地奔波著,從沙頭角到南山,從關內到關外,到處都留下了他們的足跡。但工作,始終如同鏡花水月。盡管他們非常節儉,每天只吃最便宜的盒飯,但他們原本就不豐滿的錢包,還是日復一日地消瘦下去
萬幸的是,到深圳兩個多月后,他倆先后找到了工作他在一家建筑公司里當設計師,她在一家物流公司里當會計。
長松一口氣后,他們開始了新的生活。每天早上各奔東西前去上班,傍晚回來買菜做飯
一個月后,下班歸來的她剛走到家門口,就看到他笑容滿面地望著她:“寶貝,我買了獼猴桃!”
“獼猴桃?”她驚喜地叫了出來。果然,在小屋的桌子上,放著一筐暗綠色的獼猴桃,摸上去,軟軟的,熟得正好。
“今天發工資了,我專門跑了趟超市。”他說著,挑出幾個熟透的獼猴桃,洗好后放在盤子里。她拿起一個,輕輕地撕開毛茸茸的外皮,咬了一口。淡綠色的果肉糯糯的,甜甜的,非常地爽口,尤其是里面黑色的籽粒,像黑芝麻一樣,又脆又香。連著吃了3個后,她長出一口氣,感嘆道:“真過癮啊。”是啊,從小到大,獼猴桃都是她最愛的水果。到了深圳后,滿大街的香蕉、芒果、菠蘿她視而不見,心里想著念著的都是獼猴桃。獼猴桃呢,擺在超市的柜臺里,那昂貴的價格,讓她望而卻步
那一天,當她對著獼猴桃大快朵頤時,他坐在一旁,微笑地注視著她。“你怎么不吃?”她含糊地問道。“我不喜歡吃。”他干脆地回答。是啊,同學4年,盡管他常請她吃獼猴桃,可他自己,真的一次也沒吃過呢!
從那以后,獼猴桃不定期地出現在家里在他發工資的時候,在他拿獎金的時候,在他升職的時候每逢遇到開心的事情,他就會買些獼猴桃帶回家,看她吃得盡興,他也心滿意足。
生活的河流不斷地向前流去。在深圳,他們努力打拼著加薪,進修,升職,他們一路向上走去。在到達深圳的第7年,他們終于按揭買了一套三室兩廳的房子。
搬到新家后,他們就將婆婆從老家接了過來,他的父親去世早,是婆婆一手將他拉扯大的。把家安頓下來后,婆婆就和她一起去超市里買點東西。
推著購物車,她們邊走邊聊。忽然,婆婆在水果柜前停了下來,將獼猴桃往購物袋里裝,眼看著婆婆裝了一大袋,她終于忍不住提醒道:“媽媽,少買點吧,獼猴桃不耐放。”“沒事的,遠航(她老公)早就和我說過,你最喜歡吃獼猴桃。”婆婆隨口說道,“你倆真有緣,連喜歡的水果都一樣。”她一愣,驚奇地問道:“遠航喜歡吃獼猴桃?”“是啊,從小到大,他最喜歡的水果就是獼猴桃。他在家的時候,家里別的水果很少買,就買獼猴桃。”婆婆說完,接著去買別的東西。
而她,愣愣地站在那里,一步也動不了。往事呼嘯著,從她的心頭掠過:那個他,從來記不得他們的結婚紀念日;那個他,從未在情人節送過她一枝花;那個他,出差時從不為她買禮物為此,她不知和他吵過多少次,甚至,她曾歇斯底里地朝他吼:“你到底愛不愛我?”可他,哪會不愛她呢?她買衣服,他陪她去專賣店,每件都是數百元,而他的呢,常常是從地攤上淘來的;她做頭發,他陪她去高檔的美發店,而他自己,就讓同事隨便剪一剪;她的手機,換了又換,總是最新款式,他的呢,一部諾基亞用了好多年。至于獼猴桃,更不用說,他明明喜歡它們清爽甜美的滋味,可為了讓她大快朵頤,他寧愿一口不吃他對她的愛,不是嬌艷的鮮花,一眼就能看清;而是滋養鮮花的泥土,需要用心,才能體會得到。
而她慶幸的是,相識11年后,她終于讀懂了,那一份深藏在獼猴桃里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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