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他并不曾為她動過任何心思。他們只是同事,她新來不久,坐在他對面,每天有幾小時要兩兩相對,偶爾也說些什么,因為工作中的事情。更多的時候,他沉默,她也沉默。
她是個過于平常的女子,而他的條件要出色許多。公司里,不乏女孩喜歡他。不過他卻不知道選擇誰才會幸福,所以對那些女孩,他始終若即若離。
他有抽煙的習慣,過上半小時左右,就會去休息間抽支煙。有次她似乎無意地問,你每天要抽多少支煙啊?
他想了想,笑,我也不太知道,大約每天半包的樣子吧。她也笑笑,不再說什么,繼續低頭處理自己的事情。
日子波瀾不驚,就這樣過了小半年。
那天,他又拿了煙去休息間時,她忽然在他身后說,其實,你可以把煙戒了的,抽煙對身體很不好呢。
他一怔,回過頭,他們之間,從來不曾有過這樣的對白。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他笑著說,已經成了習慣,不好改,每天少抽一支都覺得不舒服。
可以改的,她說,只是一個心理習慣罷了,這些天,你少抽了許多,不還是一樣?
少抽了?他下意識地把手里的煙拿起來看。是前一天打開的一包煙,抽了一些,還剩一些,和往常并無不同,他不明白她的話。
她笑了。對不起,她說,這段時間,我每天都會在你出去的時候,偷著從你的煙盒里拿出一支來,一開始每天拿一支,后來拿兩支,三支……昨天,我從你的煙盒里拿出了四支煙,到今天為止,我共拿了你360支煙,你都不曾發覺。所以抽煙只是你的心理習慣,你離得開它的。
說著,她伸手拉開自己的一只抽屜。他吃驚地發現,抽屜里,裝滿了香煙,沒有煙盒,它們一支支并排整齊地躺在里面。
拿著手里的煙,他竟然一時說不出話來。他無論如何沒想到她會這樣做,而這么長時間,他怎么就沒發覺呢?難道真如她所說,他可以把煙戒掉,抽煙只是一個心理習慣?
可是你為什么要這樣做呢?他怔怔地看著她。
因為我想讓你把煙戒掉,想讓你永遠健健康康地生活。而這樣做,就算你真的戒不掉,至少你少抽了360支,少受了360支煙的損害。我調走了,明天就不過來了,以后也不能再偷你的煙了。我還是希望你能自己戒了它。
她把抽屜關閉,又笑,不過這些煙我不會還給你的,會當做垃圾都帶走……他站在那里聽著,煙盒不覺已在手里捏扁了。那么長時間,她從來沒有說過這么多話,他也從來沒有發覺,她的笑容,是他一直夢想的溫柔。
一年后,他娶她為妻。那360支煙,被他們放進一個漂亮的玻璃罐里存了起來。煙,他自然也已戒掉了。他說,一個女人,為讓我少抽一支煙費盡心機,不愛她,上天都不會原諒我。而她說,喜歡他,一直說不出口,是360支香煙替我說了我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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