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鵬的一番話語使我陷入了沉思,我望著天花板想著咋樣整理一下雜亂的思緒,回顧了此前到現在的所有情形。這里有一點小插曲就是檢舉揭發我的上線,胡兵,在我被抓的當天晚上警方并沒有因為他的立功表現而特赦了他,他被分到了其它的監舍,聽說他進監舍后被他號子的頭塊子號長命令全號子的人對他進行了學號規嚴重懲罰,第二天在院子吃早飯時見他的臉已是鼻青臉腫尤其是右臉頰已嚴重變了形,走路也是拖著腿走像是腿部受了傷,早飯吃完沒有多長時間那個大個子楊隊長和兩個檢察院的人來到院內,手里拿著提人的名單,高聲叫著他的名字,他出來后跟著楊隊長和檢察院的人一起走了
監舍內昏暗的燈光是長明永久不滅的,監舍里只要有人談起毒品,其他的人就會眼睛泛出明亮的色彩,于是你一言我一語對毒品談論不休津津樂道,聽他們閑聊中才知道他們對毒品有著強烈的執著和追求,雖然身在看守所但是看來一點悔過之意都沒有,他們對毒品的依賴與熱衷誰也無法改變他們,雖然現在只是暫時的囚禁,強制性的戒毒,從他們的言談可以看出不管囚禁多長時間,只要某一時間一旦獲得自由他們將會不顧一切的撲向自己熱衷的事情
我不由心中暗想:毒品真有那么好嗎?經過自己的親身體會并不覺得有什么好啊,它只是麻醉自己的神經和意識使自己臨時達到忘我的境界,中樞神經處于興奮狀態。就是片刻的安逸和興奮讓多少原本幸福的家庭灰飛煙滅妻離子散甚至是家破人亡
為了它多少人情愿走上這條不歸路,多少人為了它傾盡家財付出鮮活的生命,又有多少人為了它鋌而走險違法犯罪走上刑場這些道理誰人不知哪個不曉?可是,是什么在驅使著自己向這條路越走越遠?
看看魏鵬,他已經閉著眼打起了鼾聲,再看看老肥只見他眼睛瞪得多大看著天花板腦子里想著自己的心事。又抬眼向頭塊子號長望去,只見他們此時聊得正起勁,仔細聽他們聊的內容竟是和隔壁的女號子有關,我們的監舍和女號子僅是一墻之隔,有時說話聲音大一點能聽得一清二楚,在這昏暗的燈光下,他們竟然能互通書信發送紙條相互調情。監舍里幾個人圍在一起將寫好的紙條放在卷好的報紙里,再由人將報紙用手從鐵欄桿的空隙中伸出去,那邊自有人接住,看過回復紙條仍然用報紙卷成長卷伸手遞過來,這邊的人接過紙條打開輕聲念出聲,念完之后幾個人興奮地圍在一起又說又笑,有人執筆寫完并念出聲:親愛的王云,我想死你啦,我今天已經在這里兩個多月了,我已經好久沒有愛愛了,你能讓我愛愛一下么?
一會那邊紙條來了,有人打開念道:我也是好長時間沒有做那個了,我好想,如有機會我一定和你愛愛,唉,忘了問你,你咋知道我的名字?
這邊人念完幾個人嘿嘿笑的不停,我看二塊子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幾個人忙著又寫調情的紙條,寫完念道:我已經憋不住了,你看咋辦呀,能不能想個啥法子給哥哥解決一下?
這次回復的時間好長,也許是看到值班的保安巡邏過來了,好久紙條才傳送過來,只聽有人念道:憋不住了咋辦?你又沒有那么長的家具,這樣吧,你就地解決,我配合著你
幾個人高興的手舞足蹈,一陣興奮過后又商量著下面的紙條咋樣寫看看窗外,天空黑乎乎一片啥也看不清,一陣冷風吹過在房子里都能感到一絲絲寒意
周末,監舍的大院少了往常的緊張與嚴肅,院內除了值班的看守所所長和兩個值班警察外,只有少量的保安在院內不停的巡邏。
值班所長姓王,五十多歲肥胖挺著個大肚子,一副和善的面孔,性格開朗喜愛戲曲唱歌,只要是周末是他值班,他就會安排所有的監舍在押人員搞個自娛自樂的音樂聯歡晚會
晚飯后,院內燈火通明,四個千瓦日光燈全部打開,平日里兩個千瓦日光燈就把整個院子里照的亮亮堂堂,四個一起開亮院內照得更加明亮和白天一樣。保安拿著警棍分別坐在院子里的四周,值班室的門口放著一張躺椅,值班所長端著剛泡好的熱茶,哼著小曲坐在了躺椅上。在他的旁邊有一個小木凳,他喝了一口熱茶將茶杯放在上面。如果茶水涼了自有人續上熱茶水,冷了自有人馬上送來大衣給他蓋上
周末也是所有在押人員難有的一個好心情,每個號子都在準備著各自的娛樂節目,無論是誰只要你能唱能演,能朗誦能幽默,誰都行,哪怕只能唱幾句也無所謂。娛樂晚會只能在各自的監舍內進行,節目開始每個號子有專人報送節目
隨著一聲哨音聯歡晚會正式開始,由一室起頭報出節目:灞橋區,灞橋區廣播電臺現在開始廣播,因為是廣播不是電視不能面對觀眾,只能對著廣大聽眾,下面的節目希望能得到全體聽眾的支持
一片掌聲,地地道道的西安地方方言
一室是女監舍,報節目的人雖然是陜西地方口音,但聲音的確清澈甜美,接著又聽到她說:下面是著名的香港女歌星不遠千里來到我們灞橋區戒毒所,她給大家演唱的是秦腔《周仁回府》的片段,希望大家喜歡
一陣熱烈的掌聲,只可惜沒有樂器伴湊,有些遺憾。這個唱《周仁回府》的女人真不簡單,唱功底子好唱的真不錯,尤其是唱到動情處可真是動了真情,帶著哭腔的嗓音我能感覺的到她是一邊唱著一邊動情的流著淚水
她的《周仁回府》唱完贏來了長久不息的掌聲,在大家一再的要求下她又唱了一段戲曲秦腔三滴血的片段。唱完同樣贏來了不間斷的喝彩聲。再看看值班所長,臉上掛著笑容,他竟聽得入了神不由站起身子走到女號子的鐵窗前一看究竟
下面接著是新加坡歸國華僑,她給大家唱的是鄧麗君的《路邊的野花你不要采》,希望大家掌聲鼓勵一下接著第二個女人聲情并茂的唱了起來
因為我們監舍還沒有人準備好節目,于是讓三室給搶了先,這時聽到了一個蒼老的男人生音,他卻用的是河南的口音報節目:剛才人家不是香港的就是新加坡的,我呢,我是河南周口味精廠廠長派來到咱這灞橋戒毒所來報到的,下面我給大家唱一段豫劇《程嬰救孤》。他清了清嗓子認真地唱了起來
這個蒼老的男聲,更加的動情,他把人唱的熱血沸騰,心情激動萬分,我當時認為他一定是專業的戲曲演員,我忽然驚異地發現這個地方人才濟濟真是藏龍臥虎
蒼老的男聲,唱到傷心處他唱著哭著哭的是那么痛心,哭得那么凄慘真情流露還沒唱完陣陣的掌聲就響了起來。有人高聲喊著好,好,再來一個。院子里的保安隨即搖手示意不要聲音太大。
頭塊子號長一再鼓勵大家要勇敢些,他挑來挑去挑不出幾個人,好不容易有幾個人起初也想唱幾句試一下,
可是當聽到別人唱的那么好那么專業再也不敢有那個想法了。
頭塊子號長看似有些急眼了,他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像是自語似地說:唉,難道咱號子連一個能拿出手的都沒有嗎?唱得不好那有啥,娛樂嘛,圖高興,如果今天咱號子沒有人唱,咱就把人丟了
二塊子看看大家又看看頭塊子號長,嘆了口氣說:要是老劉在多好,他能跳能唱,可惜判了刑轉走了。
頭塊子號長瞪了他一眼:你說的話等于沒有說,有誰呀,有誰能自告奮勇地站出來明天我獎勵他一包煙外帶一包方便面。
外面唱的熱火朝天監舍內卻是沉默不語,安靜片刻還是沒有人應聲,頭塊子號長看著仍然沒有動靜,過了一會他說:如果等人家都唱完了咱號子還是沒有人唱的話,我想了個辦法,反正是娛樂嘛,一會你們大家都給臉上涂上牙膏,眉毛、臉蛋、鼻子上全涂上,集體在床上一齊扭動屁股,左三下右三下,跳搖擺舞,我給你們打拍子
魏鵬見號長急了要難為大家,他看了看我猶豫了一下然后站起身子對著號長說:號長,我等一會試一下吧,不管唱的好壞大家別怪我就行。
房內所有的目光都看著他,在這個昏暗的燈光下魏鵬顯得更加瘦小了
別看他矮小的身材,又黑又瘦唱出歌來卻是美妙動聽,沙啞的歌喉男人的味道,在他的歌聲中雖然不是雷鳴般的掌聲,但是依舊令人激動興奮不已
聯歡晚會結束已是午夜時分,可是,人們依然是心潮起伏無法平靜,都在回味著夜晚那一幕幕激動人心撩人心弦的場景,久久不能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