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買土雞蛋

作者：張嬌蘭

現(xiàn)在的人真不知道吃什么為好，添加劑，轉(zhuǎn)基因，防腐劑什么的，令人防不勝防。想要吃綠色的蔬菜，土雞，土狗的，最好到鄉(xiāng)村去。市場里叫賣的魚肉雞鴨還有土鱉鱔魚都是喂飼料的，聽說有些還人喂避孕藥呢，真的不敢吃！

我特喜歡吃雞蛋，小時候家里來了客人就是幾只雞蛋招待。我們小孩子還特別高興，終于有好菜吃了。好懷念小時候的歲月了！

有一天，我正好下班，經(jīng)過農(nóng)貿(mào)市場時，外面有很多賣蔬菜的菜擔(dān)子。雖然市場內(nèi)有很多門面是經(jīng)營禽蛋的，但我實在不敢恭維，都是批發(fā)過來的洋雞蛋，不要想，肯定是放了添加劑等飼料喂的雞下的蛋。外表雖然干凈漂亮，吃起來可沒有一點味。

我想，可能那些沒有攤位的菜擔(dān)子是鄉(xiāng)里來的人，看看他們有沒有雞蛋賣，鄉(xiāng)里人一般吃不完就挑菜賣時順便帶出來。城里人很相信她們，逢年過節(jié)都是到他們菜擔(dān)子前買雞買蛋的，吃的比較放心。

嘿，我轉(zhuǎn)了一圈，竟然沒有一個像是鄉(xiāng)里人的菜擔(dān)子。那些女人們穿得比較時尚，臉色白皙，身材婀娜，甚至耳孔里還塞著耳機(jī)，嘴里一邊唱歌，手機(jī)不停的玩手機(jī)。哼！這肯定不是鄉(xiāng)里人，要不是門面里的販子，或者是養(yǎng)雞場的女人。她們的產(chǎn)品與洋字有關(guān)，不是土貨。

我嗤嗤以鼻，搖頭走了，真是見鬼，諾大一個市場竟然買不到土雞蛋！回到家里，我把剛才的事和愛人說了，愛人說道：“這年頭，你想買到土雞蛋，眼睛睜大點哦！要不去鄉(xiāng)里每家每戶問問，或許他們吃不完有些出賣，同時也還要看看他們家是不是有規(guī)模的飼養(yǎng)，如果是，肯定是添加劑等飼料喂的雞的蛋，正宗的土雞蛋都是農(nóng)家吃不完的剩飯剩菜呀，谷子，蟲子呀等野生放養(yǎng)的雞，他們不會花成本去買飼料，那樣的雞蛋嚼起來才有勁道，才有蛋香味。”我聽著聽著頭都大了，吃個土雞蛋都這么復(fù)雜呀。

老婆愛人接著說的道：“告訴你在市場上怎樣買到土雞蛋。那些不起眼的角落里或者街邊，有那么個別的老頭或老婆婆，他們年輕時那個年代節(jié)儉慣了，舍不得穿，舍不得吃，如今土雞蛋價格又那么高，有時會拿出來換幾個錢，那是家里的土雞蛋，可以放心買！記住啦！”

女人們真的精通此道，男人們都是馬大哈，真的搞不懂洋雞蛋與土雞蛋之間竟然有如此大的區(qū)別，難怪女人們喜歡逛市場，男人們只能吃現(xiàn)成的了！

又過了幾天，下班后順便又到市場去看看，又走到了那些時尚的女人們的菜擔(dān)子前，果然這次她們簸箕里有雞蛋把賣。于是問道：“請問美女，你這些雞蛋是鄉(xiāng)下來的吧，我怎么看不出像土雞蛋呢？”女人回答：“大哥，是的呢，家里是種蔬菜的，菜葉子喂雞，這些雞蛋吃不完就順便賣了，您要多少，可以便宜點給你。”我一聽，正準(zhǔn)備彎腰來挑選。忽然想起老婆交代的話了：不要貪便宜，便宜沒好貨。差點上了美女的當(dāng)，農(nóng)家女哪個穿得這么時尚喲，還雪白嫩靜的，憑這模樣還會喂雞？坑爹呀！我擺擺手找了個借口走了。

老婆愛人說得對，眼睛鼓大點，莫被人家?guī)拙浜迷捗杀瘟恕＞驮谖覝?zhǔn)備出市場時，門口對面不遠(yuǎn)處的樹下，有個坐在地上的人引起了我的注意。是一個老頭，把一頂破舊草帽塞在屁股下，看樣子矮矮的個子，黝黑的臉上滿是皺紋，竟然還穿著舊社會時的布扣子對襟褂子外衣，一身邋里邋遢，一看就是比鄉(xiāng)里還鄉(xiāng)里的人了，真正吸引我的眼球是，他的面前居然有個竹籃子，里面有幾十個雞蛋，用米糠墊著。我記得小的時候，母親帶我去城里賣雞蛋，也是用米糠或者虛谷子包裹著，以免碰壞。沒有錯，這就是正宗的土雞蛋了。

我欣喜若狂，連忙跑過去問價格。誰知那老頭視力好像不大好，瞇著眼睛努力的看著我。看的我全身都發(fā)毛了。不管他怎的么看我，我只管買蛋，我試著問道：“大叔，你的雞蛋是家里的土雞蛋吧？”他好像聽不懂我的話，莫不是有點耳背，我大聲的又說了一遍。這下他可能聽清楚了，瞇著眼睛湊了過來，“說我的雞蛋不是土雞蛋？你看我這樣子還會去做蛋生意不成，我老了，出去賺不了錢，家里就十幾只母雞，好歹可以養(yǎng)活自己了。幫我全部買去吧，婆婆子還等我回去做飯呢！”一個老者如此說來，我還有什么理由不買他的雞蛋呢？“好的，我全部買了！看您這么大的年紀(jì)了，我就不還價了！”說完，我裝好雞蛋，付了錢就興高采烈的回家了。

割把韭菜來煎蛋，說說都流口水了。愛人把韭菜炒熟了，然后拿出幾個土雞蛋準(zhǔn)備和在一起下鍋煎。

突然，愛人叫道：“哎！你怎么喜歡吃洋雞蛋了，你看這蛋黃……”不可能吧！我忙跑過來瞧瞧，有鬼，蛋黃都是散散的，一點不像土雞蛋。沒辦法，炒熟再說吧！吃飯間，果然沒有那股清香味，是如假包換的洋雞蛋。愛人問我怎么回事，問我哪里買的。我就一五一十的說給她聽了。愛人聽我說完，尖叫道：“你買他的雞蛋？你又上當(dāng)了！他是個老撮把子，很多人上當(dāng)了。”我忙問：“難道你早就知道這個老頭的底細(xì)，他那個樣子了……”

我萬分不解，老人那身土得掉渣的模樣，竟然還會拿洋雞蛋當(dāng)土雞蛋賣？但事實上這確實是洋雞蛋，真是千算萬算到頭來被一個老頭給騙了。老頭的演技特到位，可他為什么要來騙人家呢？是生活所逼嗎？我搞不懂！

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半個多月，仿佛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這天，我偶爾下班后去市場買點菜回去，出來時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傾盆大雨，市場門口站滿了避雨的人。我感覺有點內(nèi)急，轉(zhuǎn)身跑進(jìn)去找?guī)贿h(yuǎn)處就有個禽蛋的門面，我慌不擇路問老板有沒有廁所，想討嫌方便一下。老板朝里面努了努嘴，我連忙沖了進(jìn)去。一陣痛痛快快之后，我從廁所里走了出來。忽然，我發(fā)覺廚房里有個很熟悉的身影，我努力的回憶一下，不錯，是前一陣子那個賣土雞蛋的老頭。不過他穿的是夾克衣，筆挺的褲子，皮鞋也亮锃锃的。與賣雞蛋的老頭簡直判若兩人。我感到莫名的驚詫，他怎么會在這里？難道幾天不見就當(dāng)老板了，咸魚翻身也太膩那個了吧！

于是，我上前問道：“老師傅，還認(rèn)識我嗎？那天在門口前樹下買你的土雞蛋的那個人……。”

沒想到老頭臉上竟然沒有一點表情，斜視我一眼，搖搖頭。我直截了當(dāng)對他說到道：“老師傅，你就莫裝寶了，你把洋雞蛋當(dāng)土雞蛋賣給我，我正想找你算賬呢，你不跟我解釋清楚，以后你做生意別怪我造盆喲！”老頭輕輕的嘆了口氣，有所顧忌朝外探了探頭，壓低了聲音對我說：“其實，我是老板家鄉(xiāng)的一個五保戶，一個人無牽無掛的，這個老鄉(xiāng)看我可憐，叫我來幫幫忙照看生意，我也好混口飯吃。老鄉(xiāng)看土雞蛋特別俏，價格比洋雞蛋貴的翻一番，就讓我穿上家里帶來的土布衣，然后弄得邋里邋遢的樣子，裝成一個鄉(xiāng)里老頭賣土雞蛋，城里人都相信我這身打扮，所以我的雞蛋賣的特別好，老板還給我發(fā)獎金呢！你看，這身新衣服就是老鄉(xiāng)剛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