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我正坐在電腦前打算寫一篇博文,突然響起了彬彬有禮的敲門聲,我站起身拉開門,門外站著一個中年漢子,長發披肩,黢黑瘦小,在我交往的人中從無此等模樣,我于是客氣地問道:請問先生,您找誰?
對方馬上就認出了我(大約是從博客相冊里了解的)說:你是四頁嘛,我是詩壇浪子,專程來訪,不歡迎嗎?
我的腦海里如放電影一般,快速搜索,詩壇浪子博友、遠在江蘇、寫詩歌散文,曾經在QQ與我交換過信息,我大喜過望,一個博友不遠千里跑來看望,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你想,敢稱浪子者能沒兩下子嗎?浪者,大風大浪也,美國剛剛經歷了颶風桑迪,生還者才敢自稱浪子。浪者,浪跡天涯也,古人云,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未有如此經歷者焉敢妄稱浪子?我于是熱情地伸出雙手緊緊握住說:有朋自遠方來,難得難得!別的不好說,文友相會,薄酒一杯。
酒過三巡,菜上五道,我就急不可耐地拉著詩壇浪子指教我的詩歌,正好剛寫了一首詩《物喜己悲難丟開》
天色晦暗初冬日,心情沮喪隨天之。
物喜己悲難丟開,嘆無仲淹鴻鵠志。
浩淼煙波歷萬世,題記何止萬言字?
憂君憂民屈指數,共享太平知何時!
我這人自己對自己有一個評價,雜文寫的比較得心應手,小說是我的最愛,散文寫起來費勁,詩歌那簡直就是濫竽充數,混的,既然遇到詩壇浪子豈可錯過良機?
浪子先生看過我的詩歌沉吟良久,我就知道我的詩歌實在寫得太差,行家連話都不肯說,令我羞愧難當。浪子先生終于說話了問:你知道平仄嗎?
我誠惶誠恐地回答說:平聲就是一二聲,仄聲就是三四聲,平仄搭配抑揚頓挫,使詩歌充滿韻律美感。
浪子先生說:我們念一念你的這首詩歌物喜己(YI)悲......
我忍不住糾正說:是己悲,不是已悲。
浪子先生很不高興地說:我知道是己悲,我喜歡念成已悲。
我想:范仲淹先生決不允許別人把他的《岳陽樓記》念成已悲,但是你面對的是大家只好隱忍不發。
浪子先生又念道:物喜已悲,然后又念仲淹鴻鵠(讀成了HAO)志。
我有一次糾正說:鴻鵠志。
浪子先生終于不耐煩了虎著臉說:究竟是你請教我還是你教導我?
我笑著說:當然是浪子先生指教我嘛,我寫詩就是濫竽充數的。
浪子先生這才心平氣和的說:做人最重要的是謙虛謹慎,怎么說我也是全國著名的詩人,你是什么頭銜?
我慚愧地說:無志空長百歲呀!雖然已經六十多歲了至今一事無成,也就是每天寫一寫博文聊以打發時間而已,承蒙教誨,力爭有所長進。
浪子先生語重心長的說:我曾經說過,文學愛好青年最好不要一上來就進行文學創作,文學是一項高雅藝術,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玩的。我聽著這話耳熟,似乎是前中國作協主席王蒙的口氣,但是人家莫言小學畢業生不照樣登上了大雅之堂,而且比王蒙地位還高。
浪子先生看看我覺得我比他年紀長很多,這話似乎對我不太合適,又說:當然,那個話不是針對你的,我以前曾經寫過一首詩:
黨是親娘俺是孩,
一頭撲進親娘懷,
呱唧呱唧吃不夠,
誰拉俺也不起來。
這一首詩無論是積極進步的思想性還是意境都是很好的,你看你寫的這個詩它有什么積極進步的思想性呢?它的意境又在哪兒呢?嗯!
我徹底被浪子先生唬住了,不過我似乎記得浪子先生說的這一首詩大約是1958年農民詩選中的一首,看浪子先生的年齡應該是60年代末期出生的,也就是說浪子先生還沒有出生靈魂就已經出竅寫下此詩,但是,這一首詩早就被批判過了,因為它的思想性是蛀蟲式的,我沒敢往外說。我只是疲于應付浪子先生。
浪子先生又說:什么叫寫詩呢?我曾經說過,語不驚人死不休,你看你整首詩中可曾有一句是經過錘煉的?不要動不動就寫詩,什么物喜已(應該是己)悲?說不通嘛!我似乎覺得語不驚人死不休是唐代杜甫的話,如果這一句話也是浪子先生的語錄,時空跨度那就大了去了,況且物喜己悲是從范仲淹的名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幻化而出的,雖不是名句,但是應該還是說得通,總之,我不太會寫詩,人家詩壇浪子可是盡心盡力教育你,你還能說什么呢?
浪子先生又觀看了我的部分小說散文雜文小品文隨筆寓言專業論文,并且一一指點,我想,大家就是大家,什么都懂,什么都能說出一二三四,子丑寅卯,你不服都不行!
浪子先生突然轉過頭看到我的寫字臺上放著筆墨紙硯,也許是借著酒興問:四頁先生也喜歡寫毛筆字?可是我怎么看你們家一幅墨寶都沒有?既然千里迢迢來一趟,我索性給你留下幾個字跡吧!
我只好恭迎浪子先生揮毫潑墨,他展開宣紙,飽蘸濃墨大筆一揮寫就一個橫幅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我一看又把己寫成了已,這一次我不敢再糾正他了,只是說:我書柜里有寫好的橫幅,要不要拿出來請浪子先生斧正一下?
浪子先生大度地說:難得來一回,見見也好。
我專門把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楷書行書草書三種不同字體所寫的橫幅拿出來請浪子先生過目,他看了以后突然臉一紅說:我的字拿不出手,撕了吧!
我笑著說:何必呢?文友相會,薄酒一杯,哪來那么多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