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晴朗一眼看中的人是費寧,費寧的臉白啊,費寧的眼神夠憂郁啊,費寧的手指夠纖長??!套用小資女青年周迅的話說:費寧滿足了許晴朗對男朋友的一切想象。
她三番五次在費寧面前飄過,費寧安然不動后,許晴朗決定主動出擊了。老話不是說嘛:女追男,隔層紙。不就一張紙嘛,捅破它!
許晴朗穿著矯情的白棉布裙,梳著兩條很長的麻花辮出現(xiàn)在費寧他們那群男生中,口哨聲四起,費寧卻面無表情。夠酷,這也是許晴朗喜歡的。
她跟在他們后面,他們打球,她就看著那堆男人味十足的運動衣。
場上的球滾來滾去,許晴朗看得實在是悶。老姜就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了。許晴朗上上下下瞄了他幾眼,他不打球是有道理的,誰能要求一截矮樹樁上場跑啊跳啊的。
老姜坐在球場邊的欄桿上,一張口就說了句:姑娘,你的唇邊,是呼之欲出的春天!許晴朗瞇著眼瞅了老姜一眼,又瞅了一眼,很嚴肅地問:你是哪個系的,叫什么?
老姜從欄桿上跳下來,拍了拍手上的灰,假模假式地伸出手:文博系的,姜河。生姜的姜。許晴朗眼睛移向球場,說:你這人,還挺小眾的。
老姜自來熟地坐在許晴朗身邊,說:我這個人天生愚笨,體內(nèi)裝進一點點東西就會往外面冒,滿地都是,一不小心就成了才華橫溢。
這回許晴朗笑了,說:交代,你用這句騙了幾個姑娘?
老姜煞有介事地掰了掰手指,又瞄著腳趾數(shù),末了說:不好意思,我的數(shù)學(xué)是語文老師教的,沒學(xué)好,數(shù)不過來。
許晴朗咯咯地笑罷,然后說:我不喜歡男人耍貧嘴。老姜很認真地問:您老人家確定我這不是幽默?
費寧黑著臉來取衣服,連句謝也沒說就走。許晴朗跟在他后面,走了好多步,不知道說些什么。終于像一個句號一樣被費寧扔在小路上。
許晴朗似乎一直在等費寧。約會,費寧晚一小時不到也沒個電話。許晴朗臉上略掛一層霜,費寧就先扔下狠話:我的球隊有活動,我的系里有工作,我不能像那些沒出息的男生一樣一天到晚圍著女生轉(zhuǎn)。這你跟我談朋友時,就應(yīng)該有心理準備。
許晴朗真的是啞口無言。淚水順著臉頰流進嘴里,又苦又澀。寢室里的姑娘說:他是不愛你吧,愛你,怎么會不想跟你在一起?
許晴朗是個執(zhí)拗的姑娘,她相信愛是一種習(xí)慣,跟她在一起久了,她相信費寧會愛上她,會像很多愛黏女朋友的男生一樣黏著她。這只是個時間問題。
許晴朗把小石子扔進湖中,小石子快樂地在湖面上跳了三跳落進湖水里,水面泛起一圈一圈的漣漪。老姜揪了片柳葉做柳笛吹。許晴朗說:老姜,你肯定是特黏女朋友的那種男人。老姜說:你不如直接說我沒出息算了。
許晴朗坐在湖邊的草坪上,出息有什么用,抵不過一秒鐘的陪伴。老姜靠著許晴朗坐著,說:那現(xiàn)在你不都齊了嗎?許晴朗盯住老姜看,看著看著就笑了:咱倆還是保持純潔的男女關(guān)系比較靠譜。
那天,許晴朗在博客上寫:你坐過的桌椅寬了,你聽過的音樂停了,而我,等你,等成了擺設(shè)。
費寧來過,卻什么都沒說。老姜來過,他留言說:春天過后還是春天。
不再穿白色的棉布裙,不再編麻花辮。穿襯衫牛仔褲,把頭發(fā)盤起來或者干脆束成馬尾,抱著一堆書,風(fēng)一樣騎自行車在校園穿行。偶爾遇到老姜,忙三火四地說幾句話,就假裝有急事逃掉了。
跟費寧肩并肩坐在圖書館里,許晴朗幾乎一頁書都沒翻過去。她盯著費寧看。他瘦了,眼神更憂郁了。她腦子里閃現(xiàn)了另一張臉:粗眉大眼,頭也大,眼里眉梢總是漾著笑意。滿嘴跑火車,自稱才華橫溢。
許晴朗搖了一下頭。頭痛欲裂,睡不好覺。費寧說:買點兒薰衣草放枕邊,起安眠作用。費寧是學(xué)醫(yī)的,他的話應(yīng)該有些根據(jù)。許晴朗撒嬌:我不知道哪有賣的,你買給我。
費寧答應(yīng)了。許晴朗的心里真的就亮了一片天。愛不就是從一點一滴滲進心里去的嗎?
可是,許晴朗念叨了多少次,費寧的薰衣草也沒買來。倒是那次許晴朗去超市,猛然間看到一個賣花草茶的柜臺前,有一個竹簍的標簽上寫著薰衣草3個字。紫色的小花,很便宜,也很容易找到。
沒找到,只不過是沒有用心罷了。許晴朗的心一下子就涼了很多。
許晴朗站到老姜面前時,老姜正在做俯臥撐。他說:得減肥,不然連讓人家惦記的理由都沒有。
許晴朗問他怎么最近玩起了失蹤,晃都不在她面前晃一下,真不夠哥們兒。老姜說:王子和公主在一起過著幸福的生活了,拉南瓜車的老鼠接著當自己的老鼠。許晴朗說:你是只才華橫溢的老鼠,咋不自信了?
老姜不吭聲。
陽光落到許晴朗臉上,她說:我跟他分手了。我在天涯上看到一句話:每個女人都希望自己是別人的極品“前任”。自己名花有主,讓那個“前男友”念念不忘。我就是想讓費寧為失去我遺憾著。
老姜的嘴巴張得很大,半晌他說:姑娘,你的野心還挺大。許晴朗壞壞地說:丑男,你一張嘴,春天全都跑出來了。
許晴朗跟老姜手牽著手走在校園里,老姜倒害羞了:美女與野獸的組合,別把人雷得外焦里嫩。許晴朗白了他一眼,狠狠地摟著他的一邊胳膊,我是要給你打上我的標簽,別人想搶,那可沒門兒!
老姜很體貼,每天打飯打水伺候著許晴朗。老姜很快贏得了許晴朗寢室姑娘們的好感。她們說:俄羅斯姑娘嫁人就要嫁普京那樣的人,我們要嫁就嫁老姜這樣的人。
費寧要出國了。他說:晴朗,你是個好姑娘。你能跟老姜在一起,我挺高興的。無論如何,前男友說出這番話都是讓人心里很堵的一件事。
那天下午,費寧終于開誠布公地說了他的故事。他有個女友,上高中時處的,高考結(jié)束后一起去湖邊游泳溺水身亡。費寧說:我努力地想忘掉她,可是,她總是在那里。即使跟你在一起時,我也沒辦法做到一心一意。
許晴朗沒想到費寧心里盛載著那么多痛苦。她明白他為什么分手時抱著她說對不起了。她輕輕地抱了抱費寧,她說:跟你分手時,我以為自己會扛不過去,我以為自己會失去愛的能力,所以,我選了老姜補缺。沒想到,我竟然慢慢愛上他了……
人的命運就是忘掉一個和愛上另一個。沒辦法,總會遇到對的那一個,然后握緊手走到老。
許晴朗閉上眼睛,她說:我要把我的春天獻給你!那位很小眾的同學(xué)紅了半邊臉,他說:我拿我的一輩子來換。
鮮花順理成章地插在了牛糞上。姑娘們說這比喻野蠻,換一句,換一句:那是,好白菜都讓豬給拱了。
其實,牛糞營養(yǎng)豐富,豬也招人愛,對姑娘來說,他們比帥哥更氮磷鉀。
許晴朗唇邊呼之欲出的春天讓老姜欲罷不能了。他說:嗯,一個春天過后是另一個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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