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麻花砸了頭
那天,陽光燦爛。那天,我的心情很不好。
我開了家鞋店,刺繡拖鞋,仿古式樣,我想滿大街的流行款式里沒有仿古式樣的拖鞋,我的店里這么新鮮的商品一定能得到顧客的垂青。可是我錯了,我的小店開張一個月,只賣出去三雙刺繡拖鞋,其中兩位是外地顧客,一位是老人,都不屬于回頭客類型。
生意不好,偏偏父母又給我安排了一場相親。我已經26歲了,爸媽生怕我嫁不出去。
喏,這一次安排的,是一調琴師,冷僻的職業讓我對他根本沒有興趣。這不過又一次走過場而已。
我怏怏地從巴士車上下來,經過窗戶下,頭被什么東西給砸了。我一看,是一根碩大的麻花。誰砸我?我正觀察著,頭又被砸了,再一看,還是一根麻花。
大白天活見鬼了,天上掉麻花了嗎?我扯著嗓子喊起來:誰拿麻花砸我?是誰這么缺德啊?
是我是我!一個男孩從巴士車上下來。我一看,黑黑的臉龐,清澈黝黑的眸子,帶著干凈的笑容,不像那么討厭的人啊?為什么拿麻花來吸引女孩子的注意呢?想搭訕也不是這樣的吧?
“你為什么這么缺德呢?”我說,“你這是浪費糧食,一塊錢一根呢!”
他有些驚喜:“你喜歡吃?”
我說:“是啊,如果不是怕長胖,可以一天吃一根。”
他高興地笑了:“這是北方小吃,我才來這里開店,生意不是很好,南方人不怎么愛吃這個。”
那也不能因為生意不好就用麻花砸人啊?
“不是,不是。”他指著我的包包說,“剛才有小偷偷你的東西,我是在提醒你呢!”
什么?我一愣,轉頭看我的包包,果然,拉開了一半了,還好,東西都在可能是被我那一聲斷喝給嚇跑了。
“謝謝你。”我向他道謝,看了看手表,糟糕,約會要遲到了。趕緊沖他擺擺手,跑了。
難道他在暗戀我
“淘澤,送根麻花過來!”我在店里喊叫。
那個麻花師傅陸淘澤此刻正在對面的小店里制作麻花。見我呼喊,他應了一聲,放下面團,急急跑過來。
我欲拿錢,他說:“記賬吧!”轉身走了。
那天被他的麻花砸中以后,我就去了他的小店,發現他的店子地處偏僻,想起我店的對面正好有門面出租,就邀他把店搬到這里來了。
不過,做生意有時候也是看運氣,即使有天時地利,沒有人和也是枉然。我們成了一對苦命的小老板,守著慘淡經營的店鋪打發時間。
淘澤做出來的麻花,酥軟可口,甜而不膩,特別合適牙不好的人,比如老年人,比如我這滿嘴蟲牙的人。
有時候,有老人去他店里買麻花,他會順便介紹對方去我的小店里買拖鞋。
周末的時候又被安排了一場相親。
見我涂脂抹粉,淘澤吃吃地笑著:“穿露一點,別把自己包裹得這么嚴實,男人不喜歡的。”他知道我很排斥相親,但是又不敢違背父命,所以總是取笑我。
今天見的男士叫哲文,是一個海歸大學副教授,年輕帥氣。我有一些些的感覺。
第二天,我正在店里和淘澤說話,一輛小車停在了門口,哲文走了出來,送給我一束鮮花。請我和他一起吃飯。
我把店委托給淘澤打理,哲文無意地說:“貴重東西都鎖好了嗎?一個賣麻花的小販,要多留點心眼。”
“他不會的。”我說。
我正在吃飯,接到了淘澤的電話,他說:小佳,有位顧客帶了幾個人來你店里,說要買十雙拖鞋,希望價格能給予優惠,我做不了主,你自己回來看看。
我怎么回去啊?我氣惱地說,看了對面的哲文一眼:你處理吧!之后陶澤電話不斷,約會氣息蕩然無存。
哲文說:我先送你回店里去看看吧!
我心急火燎地趕回店里,卻發現一個客人也沒有,鞋子也沒有賣出去。
你怎么回事?你故意的吧?我問淘澤。
淘澤分辯:我沒有,價格沒有談好,人家就走了。
你不要那么大聲對女孩子說話。哲文擋在我們中間:我不管你是有意還是無意,從現在開始,請你以后不要再來騷擾小佳。
淘澤不再解釋,默默走回自己的店里。
雖然我覺得哲文的話有一些過分,但是我也覺得是淘澤故意騷擾我約會。難道他在暗戀我?
為什么我一點都不討厭他
我正在清理部分拖鞋,走進來一位太太,她說:你這里是不是有刺繡的拖鞋?
我殷勤地請她觀看商品,她說:你那天請的那位幫工呢?他可真厲害,只給了一點折扣,我想買十雙呢?啊!我心想,原來那天的事情是真的。
顧客走了以后,我主動來找淘澤。你還在生氣嗎?那天的事情,是我誤會你了。他說:沒什么的。
他的腳上穿著一雙破爛的棉鞋,反正賣麻花的不需要露出自己的腳給人家看,所以他也不在乎。他生活很節儉。
晚上,我在自己的房間里制作和設計一雙棉鞋。電話響了,是哲文,他約我出去喝茶。
不去了,我在忙呢,在做棉鞋。
棉鞋有什么好做的,外面十幾塊就能買一雙呢!
買的哪有做的好。
送給我的嗎?
不是,是給賣麻花的,那天我們都誤會他了……
啪,電話掛斷了。
哲文怎么發這么大的火,也不肯聽我解釋,我把電話打過去,他居然也不接。真是一個小氣的男人。
幾天以后,我去找淘澤,他興高采烈地告訴我:我找到改良麻花的秘方了。
原來,他發現買麻花的都是老年人,老年人購買欲望比較小,他一直想攻克年輕人群體,后來發現,年輕人喜歡有嚼頭的東西,而他做的麻花太軟了,于是,他改良了,制造了有點硬脆的麻花。你給取個名字吧?淘澤把這么重大的任務交給了我。
我盯著麻花,思索良久:脆脆香吧!讀起來也生動。他高興地說:這個名字好,我很喜歡。
我這才想起自己的任務,我把自己親手做的棉鞋交給他:我做的,不要嫌棄啊!我為了做這雙鞋子,手都被針刺了很多次呢!
是嗎,給我看看。他一把抓住我的手,仔細端詳起來。我的心忽然跳起來,猛地縮回手,轉身就跑。為什么我那么緊張,為什么我一點也不討厭淘澤?
我們的生意走出了困境
我的生意開始好了起來,自從那個阿姨買了十雙鞋子以后,許多顧客慕名而來。
哲文說,我已經安排好了,你去小學教書吧,既輕松又體面,不要賣拖鞋了。
突然明白,我們原本就不是一條道路上的人。他雖然追求我,但是骨子里卻很輕視我。
我一字一句地告訴他:哲文,我喜歡自由的生活,我不需要靠別人來安排我的人生。我們不合適,對不起。我大步離開了他,聽到他在身后說:你有什么了不起,一個賣拖鞋的……
我的眼淚流了下來。
回到店里,陶澤舉著手里的本子說:我才接到上海那邊的一個電話,人家要訂購100雙鞋子呢,我替你談好了價格,你呀,很快要當大老板了。
啊,真的嗎?到底還是金錢的誘惑力大,我馬上喜笑顏開,把該死的臭屁哲文丟到九霄云外去了。我的生意果然逐漸興隆了,因為回頭客多,一傳十,十傳百,而淘澤改良后的脆脆香麻花也得到了青年人的喜愛。
我們的生意走出了困境。
我的家人又要開始替我安排相親了。我愁眉苦臉告訴淘澤:你有什么好辦法嗎?
他轉轉眼珠:要不,我替你當一次擋箭牌?
就這樣,我帶麻花小子淘澤去見了我父母。爸爸媽媽對他非常滿意。從家里出來,淘澤悶不吭聲地把爸爸媽媽給他的禮物還給我:喏,任務完成了。
天哪,這小子到底是真不明白還是在裝傻呀!我逼自己擠出幾滴眼淚:淘澤,我的命實在太苦了,不知道我的王子到底在哪里?難道我這一生,就注定孤單嗎?
他漲紅了臉,嘴唇哆嗦著,我在心里默默念著,傻小子,快說啊,我在等你呢……
他終于哆嗦出一句話:那個,我不是王子,我只是一個賣麻花的,不知道可不可以照顧你一輩子……
傻瓜頭!再不牽我的手,我可要跑啦!我心花怒放地望著他,這就是我渴望了26年的幸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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