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去愛的決心，就是有了愛的選擇。

身體回來了

在外流浪三年后，李果回家了。

也許這樣說并不準確。因為李果沒有真正離開家，他只是經常晚歸，經常出差而已。只不過晚歸和出差的時候他多半流連在另一個女人的懷里。自從三年前，李果在葉眉嫵媚的微笑里淪陷，他的心和身體便開始了流浪。

一晃三年。葉眉一天比一天恨嫁，急需李果給她一句明話。李果明白，是到了做決斷的時候了。

這天夜里了，李果回家，輕手輕腳地進了臥室。寬大的雙人床上，瘦小的秦梅蜷縮著身子，僅占了床的一角，看起來那么孤單那么無助，睡夢中的她緊皺著眉頭，額頭細細密密的皺紋里，李果看見的是“苦難”“痛苦”“壓抑”六個字。而這一切，都是拜他所賜。

他突然感到自己罪孽深重。那晚，他抽了一整夜煙，天亮的時候，終于做了決定。

和葉眉說分手的時候，他以為葉眉會哭會鬧會不依不饒。葉眉卻在沉默很久后說，其實我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

李果不再晚歸，也不再“出差”，每天按時上下班，一回到家就窩在沙發里做一只沙發土豆，該吃飯的時候吃飯，該睡覺的時候睡覺。

秦梅的臉色漸漸紅潤了起來。盡管李果并沒有給她一個交待，但是她知道，李果回來了，至少，他的身體先于他的心回來了。

餐桌上的菜日益豐盛起來，每一道菜都爭先恐后地迎合著李果的口味。有一個晚上，李果公司有應酬很晚才回來。秦梅斜躺在沙發上等他。李果推開門時，昏黃的落地燈燈影下，秦梅臉上、身上，籠著一層光輝，異常祥和。李果心中動了一下，這個溫暖的畫面，暗合了李果生命深處的某種企盼。他在那一瞬間明白了自己放棄葉眉的原因。雖然葉眉能帶給他無限的歡娛，但是潛意識里，葉眉并不是那個能夠陪著他慢慢變老的人。

那天夜里，是李果離開葉眉后第一次和秦梅做愛。他很想好好地補償她，眼前卻不斷飛舞著和葉眉在一起的畫面，于是草草了事。盡管如此，秦梅卻很滿足，沒有人知道一個女人在被丈夫冷落了三年之久后重新和他肌膚相親時那種強烈的歸屬感。

李果卻在事后做了一個夢。他夢到了自己和葉眉做愛，很激動，渾身亂顫，無法自制。

不再任由心的流浪

第二天李果下班后沒有回家，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他去找了葉眉，重溫了昨天夜里的夢境。從葉眉家出來，李果幾近虛脫，一種強烈的自責涌上心頭。他告訴自己，這是最后一次。

那夜，李果擁著秦梅入睡。他的懷抱，有愧疚，有憐，有愛，只是，沒有激情。

后來李果再也沒有去找過葉眉。動過很多次念頭，好幾次走到葉眉家附近又回來了。內心里總有個聲音說，再去找她，既對不起秦梅，也對不起葉眉。當發現某種決心一次次控制住自己的腳步時，李果感到了平安甚至愉悅。

只不過現在的果木，雖然總在家，卻還是懶怏怏的，遇到什么事都懶得管，懶得問，更懶得做愛。

終于有一天，在一場完成任務似的潦草溫存之后，秦梅哭了。在她的哭訴中，李果才明白，回家后的自己竟然給了她第二次傷害。他的回家讓她重新揚起了對幸福生活的渴盼，可是他對她的漠視和冷淡卻又狠狠地嘲笑了她。

其實，這樣頹廢而沒有溫度的生活，又何嘗是李果所想。身體已經回來了，為什么心還在飄搖？

李果甩甩頭，再一次對自己說，不能再這樣了。

有一天，他抓起秦梅的手問，老婆，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那些畫面在他的記憶里已經殘缺了，他憶起他們是在同學的家里認識的，一些模糊的場景在秦梅的補充和提醒下漸漸清晰起來。在回憶里生動起來的青春竟然如此鮮活而美好。他生命里的那么多第一次都屬于秦梅，第一次接吻，第一次歡愛。老家閣樓里的第一次，慌亂，生澀，卻夾雜著一生一世的誓言。

他還記得她那天穿一條白裙子，他把手伸到她裙子里時她像只驚慌的小兔子。他問秦梅，那時你明明很怕，為什么沒有拒絕我呢？

因為我愛你。秦梅說。

那晚，李果拉著秦梅幾乎從頭至尾梳理了一遍他們的婚姻。新婚的甜蜜和瘋狂，孩子出生時的喜悅與忙亂，裝修新房時的各執己見。那些歡笑，那些甜蜜，那些爭吵，重回記憶里，倍感溫暖。李果終于明白，共同走過的這15年，是誰也替代不了的。

李果整夜擁著秦梅，兩個早就熟悉的人，肌膚卻是許久以來第一次有了親切感。秦梅把頭偎在李果的懷里說，我們好像又戀愛了。

愛是一種選擇

新生活的表面并無多大變化，只是多了平常人家普通溫馨的柴米油鹽。秦梅下廚，李果會幫忙撿撿菜，淘淘米。女兒要去看新上映的“007”，兩人也陪著一起去。當然，更多的時候，李果只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而秦梅就里里外外地忙家務。在性事上，他們保持了一種默契，不強求——秦梅不給李果壓力，李果也認真對待每一次。有時，他們也會找各自的朋友小聚，適時地分開一下，留下一點自由的空間。簡單平和的日子堆積起來，緊張煩躁的氣氛就慢慢舒緩了。

李果還特意去一位做心理咨詢的朋友那里拜訪，朋友說，婚姻的裂痕不會瞬間消失。李果需要忘掉那個女人，秦梅更需要忘掉傷害。你們現在的生活狀態已經是很好的緩沖和調劑了。要想從頭再來，讓已經陌生的身體重新親密地契合，只有借助于時間、耐性、真誠，還有決心。

是的，決心很重要。李果想起一句話，愛其實是一種選擇，人是可以選擇去愛的。

終于有一天，李果對秦梅說了對不起。秦梅靜靜地聽了，說，這是你第一次說對不起，也是最后一次，對嗎？李果點頭，環住秦梅的肩。

到了第二年的秋天，李果已經很少想起葉眉了，和秦梅在一起的時候，親密也變得越來越自然而然。兩顆疏離已久的心，慢慢靠近，有了交集。

對于未來的生活，李果有了更多的安排和憧憬。他計劃春節大假和秦梅去海南重度蜜月，還準備重新裝修他們的房子，裝一個秦梅盼望已久的日光浴室。生活又一次向他們敞開了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