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借一塊錢
趙老漢無兒無女,五年前從老家黃土洼來到這座城市,靠拾破爛為生。趙老漢的老伴兒雙腿殘疾,不能行走,整天躺在架子車上的“房子”里。說起這座“房子”,那還是趙老漢自己發(fā)明的——把用鋼筋焊成的屋架固定在架子車上,上面蒙上塑料布,側(cè)面開一個門,門上掛條布簾子,就成了一座流動的房子。架子車?yán)镏挥泻唵蔚匿伾w和做飯用具,架子車就是趙老漢的家。架子車走到哪里,他就把家安到哪里。架子車走在大街上,曾經(jīng)吸引了行人好奇的目光,可當(dāng)看到是一對拾破爛的老夫妻時,都聳聳鼻子,急忙走開了。
這天,趙老漢正在一只垃圾桶里翻找廢品,一個小女孩兒跑到趙老漢面前,將一只易拉罐捧給趙老漢:“爺爺,給您?!毙∨旱膵寢尲泵ψ愤^來,拉起小女孩兒就走,邊走邊呵斥小女孩兒:“誰讓你給他送的?你沒看到他那邋遢樣,要是沾到了他身上的病菌,你會生病的!”小女孩兒撅著嘴,硬被媽媽拉走了。
趙老漢并不生氣,相反,他很感激那個小女孩兒。
趙老漢朝下一個垃圾桶走去。正走著,他看到馬路上跪著一個少年,面前的一張紙上寫著幾行字。趙老漢不識字,但從圍觀人們的議論聲中,知道這個少年的母親得了重病,急需用錢治療。趙老漢剛賣了廢品,身上只有十幾塊錢,全掏給了少年,說:“孩子,拿著,別嫌少。”然后對老伴兒說:“恁小個孩子就為家里分擔(dān)憂愁,怪不容易哩!”
趙老漢拾破爛的城市要搞文明城市創(chuàng)建,他的架子車就成了清理對象。一個蓄絡(luò)腮胡子的城管人員對趙老漢說:“你的車子有損城市形象,從今天起,不允許再到大街上來,快把廢品收拾走?!?/p>
趙老漢年愈七旬,手腳不靈便了,堆在地上的廢品遲遲收不起來。“絡(luò)腮胡子”不耐煩了:“快點兒快點兒,再不收起來,就讓垃圾車?yán)摺!壁w老漢硬被趕到了郊區(qū)。
架子車不讓進城,趙老漢就把車停在一處爛尾樓里,把老伴兒安頓好,起早進了城。那是個深冬的清晨,大街上行人稀少,他拎著一條蛇皮袋,朝不遠(yuǎn)處的一個垃圾箱走去。
突然,路邊一個鼓囊囊的皮包吸引了他的目光。他撿起那個皮包,拉開皮包拉鏈,一下子驚呆了,里面有一沓錢。他一生從未見過這么多的錢。
他四下看了看,沒有一個人,心說這錢是自己撿的,又不是偷的搶的,便將皮包塞進了蛇皮袋里,想據(jù)為己有,甚至立即盤算出了該咋花這筆錢:架子車的兩只外胎磨破了,該換了;“房子”上的塑料布經(jīng)過日曬雨淋,已經(jīng)裂開了許多口子;“房頂”漏雨,“墻壁”進風(fēng),該買塊新塑料布了;“床上”的那條破棉被已經(jīng)用了七八年,該換床新的了……錢快“花完”時,他又猶豫了:誰丟恁多錢不急?打顛倒想想,要是自己丟那么多錢,早把人急死了。不能自己貪便宜,讓丟錢人著急。他決定把錢送到轄區(qū)派出所,讓警察幫忙尋找失主。他一路打聽著找到了派出所時,已是兩個小時之后了。
辦完一切手續(xù),已是上午9點多鐘。臨走,他對警察說:“同志,拜托您一定要找到失主,這會兒失主肯定急得不輕?!本毂WC道:“大爺,您放心,我們一定盡快找到失主。”他轉(zhuǎn)過身,準(zhǔn)備離開派出所。旋即,他又轉(zhuǎn)回身,不好意思地說:“同志,您可以借我一塊錢嗎?”
警察一愣,不解地看著趙老漢。趙老漢說:“是這樣的,我還沒吃早飯,想買兩個饅頭吃。”往日這個時候,他已將廢品交到收購站,和老伴兒一起吃過早飯了。
警察們震驚了,身無分文的他會將撿到的一萬元錢交到派出所嗎?
見警察們沒吭聲,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要是不中就算了?!?/p>
直到這時,警察們才猛醒過來,紛紛掏錢往他手里塞。他看著手里厚厚的一沓錢,只拿出一塊錢紙幣,把其余的錢全部退還給警察:“一個饅頭五毛錢,一塊錢就可以買兩個饅頭了。”
在場的所有警察都不約而同地抬起手,向趙老漢敬了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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