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老師這下說不清了,縱使渾身長出舌頭來也說不清了——領導找他談話,說風傳他跟學生有“越雷池”的關系。
馬老師怎么也不會知道,問題竟出在一雙針織手套上。手套,黑的,套口鑲一圈黑亮亮、明鮮鮮的絨毛,背面繡幾朵燦爛爛的碎黃花。那天晚上他的一位朋友來下棋,朋友因一時找不到自己的手套,就順手把妻子的那雙黑手套戴上來了。走時,黑手套卻忘在了馬老師這里。
馬老師妻在另地,自己單居一人,學校房子緊,住室就是辦公室,中間隔一拉簾,前面辦公,后面休息。
手套就放在前面靠窗的辦公桌上。第二天學生交作業,一眼就發現了那雙造型與色調都極打眼的女式手套。富于好奇心和想象力的孩子們,腦子里就生出事端來了,幾個孩子如同討論數學題似的想象出一個個很有刺激的問題來:手套會是誰的呢?班上某某女生就常戴著這種樣式的黑手套。她和老師會不會有那種事呢?馬老師在班上總是表揚她,作文講評總是少不了她的,課堂提問總是叫著她,老師辦公室她總是愛去問問題……一個個“總是”使答案由朦朧漸趨清晰。學生們常常把似是而非的偏面的東西看成是真理。于是,一個“桃色新聞”便在馬老師的背后傳開了,傳得滿城風雨,面目全非。一些喜歡搬弄是非的人便象考古學家一樣考究他的歷史乃至他的父輩、祖輩當年就如何如何,遺傳基因便不容否定了。
領導說為人師表,生活應檢點。
領導還說一個人說有虎,我不信;十個人說有虎,你能不信嗎?
馬老師無言以對。
堂堂學府圣地,豈能容留如此有傷風化之人?馬老師便接到了鎮教育組限期三個月自動調離的通知。這使馬老師又氣又喜。氣的是領導太冤枉他,那事純屬無稽之談。喜的是前幾年他要求往妻的身邊調,這邊卻說老師人員緊缺,死死壓住不予放行,現在夫妻團聚之日可望了。
調動手續進展得異常順利,不到一個月工夫,妻的那邊就發來了調令。
馬老師看著手中的一紙調令,又隔窗仔細望了望眼前的這座熟悉的校園,心里哭不是哭,笑不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