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寫作,我天生持有一種近乎狂熱的喜愛。這種濃烈的感情隨著時間的消逝而日益濃厚。于是,我立志要當個作家。
出身農(nóng)民世家,爸媽對文學有過一小段時間的喜愛,后來早早放棄,因此愛好文學的種子被早早的扼殺在了搖籃里。那么我的這種不可抑制的感情到底來源何處呢?
仔細想想,似乎確有其因。我的左手大拇指天稟異常,長相奇丑無比。它特立獨行的樣子讓我在幼年時期一直長期的抱有深深的自卑感。盡管現(xiàn)在說出來似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但是在我看來似乎是犯了什么不可饒恕的錯誤。我想過用膠布終日裹著這根丑陋粗短的手指頭,但是由于每天無一例外的被我強勒成深紫色,以至于血液不能流通,于是斷斷續(xù)續(xù)的堅持了一段時間只能作罷。后來又日夜咬牙切齒的用去搓那根手指的關節(jié),希望能將它搓的苗條一點。但事實殘酷的證明,我所有的掙扎都是徒勞的。直至今日,它毅然孤獨的丑陋著。我看著這根手指,難道是它給了我前進的動力?不對,如果讓我實在找出感激這根手指的由頭,那就只能是它給了我整個學生生涯里因為手指丑陋拼命練字從而轉(zhuǎn)移別人視線的心機。我絞盡腦汁繼續(xù)想。這時,腦海中忽然劃過一個詭異的身影。
是他。記憶忽然翻江倒海的涌上來。一個已經(jīng)在天堂享受極樂世界的曾經(jīng)的鄰居。一撮濃黑的八字胡,永遠彎成兩片月牙的笑眼。瘦削修長的身材,總是挺著直直的腰桿。為人極是和善可親。小時候我很喜歡看他經(jīng)過我家門前,不僅僅是他的為人討得小孩的喜愛,當然這里還有我們之間默契的聯(lián)系。我想假若有天這篇文章為更多的人看到,遠在西天極樂的他也一定會很欣慰的。
因為幼時過分的安靜或者是過于的早熟從而顯得在同齡的小伙伴里極不合群。現(xiàn)在看來,童年時期極早的擁有了羞恥心的確是一件摧殘身心的事情。于是我喜歡把自己鎖在房間里,偷偷看那些看不懂的泛黃的書頁。其實那些都是早年的長輩們遺留下來的小說之類的書籍,可惜我長大以后就對他們不感興趣了。但是這些文字卻給我?guī)聿簧俚囊嫣帯C恳淮握Z文考試,我的作文每一次都會被老師當做范文來念。當然如果僅僅是如此,就沒有必要提起那位可親的鄰居了。事實上,讓我感到鼓舞和力量的卻恰恰來自于這位和藹的鄰居身上。
記憶中最早的時候,是在我上學后第一次的期末考試結(jié)束以后。大約是在傍晚時分,大家伙兒正在一塊兒聊天。忽然大老遠就聽見這位叔叔爽朗的笑聲。正當眾人疑惑的時候,他從兜里掏出一張紙來。把上面的內(nèi)容大聲的念給所有人聽。只有我知道,那是我早上昨晚的試卷里的最后一道題。我在一旁羞紅了臉。心里撲通撲通的跳得厲害。叔叔念完以后。拍著我的肩膀高興的說,這是曉曉寫的作文,得了滿分呢。大人們都投來贊許的目光。我在眾人的注目中害羞地低下了頭,但在心里某個地方卻有一種讓人既害怕又有幾分驕傲的力量。于是,從此以后的整個小學時光里,每次考試后念作文成了一個讓我滿懷期待的節(jié)目。也大約是在這種方式的鼓勵下,我的整個小學時光里都保持優(yōu)異的成績,尤其是作文,都成了鄰里間傳頌的佳話。
約摸看來,這位叔叔給我慘淡的童年里寂靜的世界帶來了不少的歡樂喜悅。但好景不長,大約是幾年以后,這位叔叔英年早逝,離我們遠去。于是,從此以后,再也沒有人會去關注我這個沉默的孩子考試得幾分,作文寫了什么題目什么內(nèi)容。我幼小的心里感到了一種徹骨的寒冷和悲傷。傷感那位叔叔為何那么早就離去,傷感再沒有人會向他一樣去關注一個幾乎不相干的小孩的學習。于是,我的世界慢慢的回歸了平靜。我繼續(xù)把自己鎖在了陰暗的屋子里。拉上窗簾,點著蠟燭,看那些我慢慢看懂了的文字。偶爾會寫一些只給自己看的東西。
但若把所有的緣由都放在這位叔叔身上似乎也不妥當。因為這樣未免就有了愛慕虛榮的嫌疑。但是堅持了這么多年,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因為爸爸媽媽常年遠在上海工作,整個童年時代都是跟著爺爺奶奶的身邊。也因此沒有了許多有爸爸媽媽陪伴著長大的小孩子的那些苦惱。不必被逼著干各種家務活。說這話并不代表小時候的我不干活兒,只是慈愛的奶奶見我喜歡讀書,就不會去以家務為由打擾我。也因此讓我能夠自由的生長,不必去像其他的孩子一樣天天去學些長大后只能在稻田里成為精英的行當。
奶奶是一個勤勞賢惠的女人,但這些用來形容她未免過于普通。她擁有一切農(nóng)村母親身上具備的所有的優(yōu)點。而我最喜歡的卻是她的故事。奶奶生前給我講過很多故事。曾經(jīng)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的心里有過隱憂,如果某天我把這些好故事都給忘了怎么辦。于是我發(fā)奮的識字寫字,希望能夠盡快的把奶奶的故事都記錄下來。后來事實證明,這種擔心并不多余。大多數(shù)的故事被我忘了個干干凈凈。
稍稍多識了些字,我就喜歡在書本上寫寫畫畫。奶奶很歡喜我拿著筆的時候,她時常說自己讀的書太少。因為生不逢時,不然她也是個女秀才。奶奶喜歡繡花,年輕時還喜歡畫畫。我想這一點我一定是遺傳了她的基因。
每當我獨自在陰暗的屋子里讀書寫字時,奶奶總是坐在離我不遠的地方靜靜的注視著我。只有一次,我回頭看了一眼。那目光溫柔,充滿憐愛和喜歡,更有一種深長的欣慰。于是那一眼便永遠的印在我最深的記憶里。就像是每段電影中的每一幀畫面。這段畫面在我的腦海里無限次的循環(huán)播放。
這時我才想起,時隔多年以后,為什么每一次提起筆,我的腦海里有一種被電觸到的感覺,但是畫面卻模糊不清,心里有種被割碎的難過。原來,只是那背后注目的深情的目光。常常像是黑夜里指引我的北斗星。
上一篇:走了
下一篇:每個孩子都是一座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