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已故親人的思念在一絲絲火星中,在一團團濃煙里,在一句句期盼下,越來越旺,也終將熄滅。
燒紙是中國傳統的追悼故人的方式,清明節、“鬼節”、“寒衣節”、臘月二十四辭灶王等等節日你都會見到燒紙的人群。人們以這種方式逢年過節來紀念去世的親人,卻慢慢地只剩下這些節日才能想起那還沒消散的親情。
我記得,小的時候我跟大人們給太姥爺的燒紙。那時候還不太懂事的我,根本不知道燒紙是什么形式,有什么流程,懷著又害怕又激動的心情,我緊緊跟在媽媽背后,我看見走在前面的舅舅們拿著長長的木棍,旁邊幾個姨手里都拿著紙做的錢,元寶等等,我不知道我們要去找誰,我只知道我不能碰,只能看。接著我們一大家子人就來到了一個十字街口,舅舅用木棍在地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圈圈,將我們都圈了進來,就像孫悟空畫圈保護唐僧一樣,我想我們站在這里面也一定很安全。但是接著我看到舅舅點燃了幾張紙錢,然后一捆,兩捆,越來越多的紙錢被點燃,火也越燒越旺,我才覺得這并不安全,我再一次緊緊抱著媽媽的大腿,聽著大家嘴里說著:“老爺、爺爺,我們來給你送錢了。”上下翻騰的火焰很快吞掉了眼前的一切,然后在上面撒些白酒,還要說些保佑我們大家的話,誰誰誰早點生孩子,誰誰誰生意興隆,誰誰誰考上大學。在一片恐怖與凄冷的氣氛中,我再次緊緊抱著媽媽,那對未知事物的恐懼讓我瑟瑟發抖。最后,在只剩一些碎紙屑夾雜在火中時,我們就要撲撲身上的灰塵離開了,而且大人們叮囑我千萬不能回頭,他們嚴肅的語氣嚇得我又緊緊抱著媽媽。
后來長大了一點,依然是給太姥爺燒紙。已經明白一些事理的我,知道了什么燒紙,需要什么流程。跟在媽媽身后,拿著幾捆紙錢走向那熟悉的街口。畫圈,燒紙,澆白酒,說些祈福的話,撲撲灰塵然后離開。不回頭。
一直到那年,我開始為姥爺燒紙。那時的我已經不再懵懂無知,我攙扶著媽媽。站在那團火面前,我卻不能保持以往的平靜,平時就在身邊的姥爺就這樣走了,燒紙的時候我甚至快忍不住眼淚,如此貼近我們現在生活的經歷讓我們都觸景生情。耳邊的話語再也不是說爺爺,姥爺收錢吧,變成了一聲聲接近絕望的哭喊“爸!”熾熱燃燒的火焰中我仿佛看見了姥爺就在那,他在看著我們…………
但是幾年過去了,一樣的人群,去一樣的地點,我們再一次說著一樣的話,只是變換了主語:“爸,收錢吧,我們給你送錢來了”保佑誰誰誰掙大錢,保佑誰誰誰找到好工作。抬起頭,看看周圍的一堆堆火焰,就像每個已故的人通往這個世界的大門,撲撲身上的灰塵,離開最后的星星之火,不回頭,忘掉曾有的一切。
時間終會沖淡一切,燒紙也不過是燒一種傳統,比起燒紙,真真的思念其實就是我們突然間想到,或者無意中看到某些事物所產生的連帶感情?;鹧娌淮硭寄?,紙錢也不代表孝心,我認為,回憶才伴著的思念,思念也是最美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