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號,就是張爸張媽,在這個案子當中,究竟參與的有多深?張小素已經被拘了,莫文玉覺得沒有必要再回避了,到了跟他們該說清楚的時候了。于是,就亮出了自己的警察身份。面對警察,老兩口害怕了。莫文玉指著楊歡歡突然問他們:“你們說,她是你們的女兒嗎?”這一問,他就聽到了這樣的一個情況:他們說,開始也沒看出來,過了一個多月,他們看到電視里唱歌的閨女,跟自己的閨女一模一樣,有點納悶,再細一瞅傻閨女,這才知道她不是。不同的地方是,傻閨女的左耳后面沒那顆痦子,小素有顆痦子,傻閨女脖子后有個瘊子,小素沒有,傻閨女的倆只手上有6個斗,小素的手上只有兩個拇指上是斗。
莫文玉站起來看了看楊歡歡的耳后、脖子后和手,果然都對。莫文玉明白,這就是一個母親對女兒的認識,不會有錯。
莫文玉又問,你們是說,一開始別人說她是張小素?“是,送人的說的,當時我們也沒細看,因為倆孩子長得挺像。”“張小素沒跟著回來?”“沒有,從送來這個傻閨女,她就沒回來過,也沒給我們來過電話,我們打電話也打不通。”“送她回來的那倆人,你們真不知道他們是誰嗎?”莫文玉指了指楊歡歡問。“我、我也問過,他們不說。”張爸回答。“他們是干什么的?”“不知道。”嘿,一問三不知,有這么糊涂的嗎!弄得莫文玉不知道再問什么了。
但莫文玉明白了一點,這個張小素是想連她的父母也瞞也騙,兩個老糊涂知道了又替她瞞!莫文玉實在壓不住心里的怒氣,說出了腦子的那個問號:“既然不是你們的女兒,你們?yōu)槭裁催€要養(yǎng)個不相干的人呢?”
張媽聽了后直看張爸,憋了半天,他才諾諾地說:“人、人家給錢了。”
“給了多少?”
“2、200萬”
“2……!”莫文玉沒把話說下去,他有點吃驚。200萬啊,多大地誘惑,還問什么呀!“以前你們怎么不說!”莫文玉憤怒地問道。“他、他們不讓跟別人說。”張爸說。
看著兩個老糊涂,莫文玉忽然又想到張小素,她冒名頂替,把失憶的楊歡歡送到自己父母身邊,又怕他們吃苦,所以就拿回了200萬,真是苦心之至啊,看來這個張小素不簡單呀。莫文玉沒再想下去,問了那200萬的去向。張爸說,都存銀行了。莫文玉要過存單看了看,就給銀行掛了電話,凍結了賬號。莫文玉回頭再看看低著頭,手腳都在哆嗦的張爸張媽,忽然又覺得很可憐,話也放平了些,問:“你們就不想自己的女兒嗎?”“電視上看見了,她挺好的。”張媽諾諾地說。張爸接過來又說:“我、我們覺得、她頂著別人名兒,連我們都瞞著,就更不想叫外人知道了,我們也覺得這不是光彩事,就裝不知道了。”
莫文玉沒再問下去,因為沒有意義了。
他臨離開張家時,再看了看楊歡歡,心里還很不是滋味,就回頭對張爸張媽說,要他們好生照顧,不能出任何差錯,因為他暫時還不能把她帶走。
張小素這邊的問號注銷了,莫文玉的腦子里還有一個問號,就是,楊歡歡跟張舒云是不是孿生?返回途中,要經過張舒云的村子,當然要繞個小彎兒,也多不了幾十里路,莫文玉壓抑不住,就一打把拐了過去。可張舒云的娘家媽,否認了他的詢問。莫文玉禁不住再次感嘆,是太多的中國人,造就了太多的同顏人。
莫文玉回到警局,立刻叫人把張小素帶到審訊室里,簡單地問了她兩句,就打開手機,并舉到了張小素面前。張小素先看到了她的父母,又聽到了父母的話,驚愕中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耳后和脖子,還看了看自己的手,當聽到她媽說“閨女,我們都知道了,也都說了,你也別滿著了……”聽到這兒,張小素的精神忽然就崩潰了,她捂住臉哭了,一邊哭一邊說:“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你是誰?”莫文玉大聲問道。“是何老師,是何老師叫我做的……”果然是姓何的。
莫文玉沒給她更多的時間抹眼淚,說:“張小素,現(xiàn)在你面前只有一條路,徹徹底底地交代問題,爭取寬大處理。”
張小素便說出了如下的情況,她說:三年前,我在牛城一家賓館里做客房服務,那天到房間做整理,房客就是何老師,可那時我還不認識他。我在清掃時,他突然叫住了我,問了我的名字,還問我愿不愿到他那兒發(fā)展。我不知道他讓我做什么,害怕他騙我做壞事。他就跟我說,他是個搞廣告的,要我跟他去做廣告片,還說每月給我1萬元薪酬,還說有提成。我一聽當然愿意了,就辭了賓館的工作跟他走了。到了湖城,他給我租了間房子,還給我講了拍廣告的知識,半個月后,他就帶我去拍了一個化妝品廣告片。廣告詞都是現(xiàn)成,就兩句話,我一看就記住了,反正都是他叫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第二個月,他又帶我給倆樣產品拍了廣告片。第三個月沒接活,何老師有事去了外地,他去做什么我不知道。第四個月,他又帶我做了倆活兒。每個月他除了給我1萬工資外,拍一次廣告片,還給我1千元提成。那時,我特感激他。可后來我明白了,人家讓我給做廣告,是拿我當楊歡歡了。我有點害怕,跟何老師說了。何老師就跟我說,沒事,還說你長得就這模樣,也沒署名。雖然他這么說,我心里還是不踏實,我覺得如果楊歡歡不是名人,也不會有人要我做廣告,何老師也不會要我來。
有一天,有人敲我門,我知道是何老師來了,可開開門一看,還有楊歡歡,我嚇了一跳。楊歡歡臉上帶著氣,何老師的臉也不好看,我忒害怕。楊歡歡看著我也不說話,何老師也不說話,我更害怕了。楊歡歡看了我半天才開口,她問我,你整容了?我搖頭說,沒有。她就似笑非笑地說,人多了真是什么樣兒的都找著了。說完她就進屋了,進了屋也不坐,我的心都快跳出來了!過了有五六分鐘,她就跟何老師說,行,我同意了,咱五五分成。何老師啊了一聲,他挺吃驚。楊歡歡又說,怎么?別忘了,是借我的名,我要發(fā)個澄清公告,你們一單都做不成。何老師看看她,這才點了頭。他倆還寫了個協(xié)議,一人一份。楊歡歡把協(xié)議裝起來,對我說:行了,以后凡是約我的廣告片就你去做吧。她又對何老師說,她那份在你里邊了。何老師不大樂意,可也點頭了。
張小素的這段話,莫文玉聽后心里有點涼涼的,他是沒想到楊歡歡也這么認錢。想想以前,她不是這樣的,有了好吃的好玩的,總是與別人分享,他莫文玉當然是最大的分享者,可是現(xiàn)在……
有一次我喝了點酒,一個人在屋里又悶,唱開歌了,就唱的楊歡歡那首《你別傷心》剛唱完,就聽門外有人鼓掌,開門一看是何老師。他笑著說,沒想到你歌也像楊歡歡,好好練,說不定就會用上。我就聽他的了,沒事的時候,我就一邊聽錄音一邊練,有時何老師來了還給我指導幾句。
那是2月幾號了?我記不清了,何老師給我來了電話,說楊歡歡出事了。我問什么事,他說楊歡歡摔了,正在醫(yī)院搶救。我聽了忒擔心,說過去看她。他不讓我去,還跟我說,楊歡歡住院是寫的我的名字。我問為什么?他說,要是用了她的名字,網(wǎng)上報上一折騰,咱還去哪兒賺錢。我聽了,覺得他說的在理,也沒說什么。那次楊歡歡摔得挺重的,住了一個多月的醫(yī)院,差點沒死了。死是沒死,可是她失憶了,什么都不記得了,什么人都不認識了。何老師還說,她一輩子可能就這樣了。
楊歡歡出院后,何老師讓我搬過去了,得照顧她呀。那天,何老師接了電話,是有約楊歡歡唱歌的,他也沒拒絕。他關了電話對我說,小張,你去。啊!我聽了忒吃驚。他說,沒關系,你行。因為還有一段時間,他又指導我練了幾天,我就大著膽子去了,沒想到沒人看出來。從那以后,我也不怕了,哪里有約的我就去唱,還上了春晚。哦,我們走的時候,他把他老婆叫過來照顧楊歡歡了,她照顧了仨多月煩了,何老師說把她送到我家去,我聽了忒吃驚。我覺得我爸媽本來就挺苦的,再養(yǎng)個傻子,怎么過呀。何老師說,沒關系,多給點錢就成了,他說給200萬,還說以后再給,我就同意了。
“楊歡歡受傷的事,你們?yōu)槭裁床桓嬖V她父母?”莫文玉插問道。
是何老師不讓告訴,他說一告訴我們就露餡了。哦,我也沒跟他們見過面,就是通個電話,我也沒說漏過,因為她們家的事何老師跟我說了。都是他害了我!說著,張小素又哭了起來。
聽到這里,莫文玉又問:“你頂了楊歡歡的名字,她的房子和其他財產呢?”
張小素抹了抹淚水說,她有多少錢,我不知道,都是何老師拿著,給我爸媽那錢也是楊歡歡的。送走楊歡歡后,他就把房賣了,賣了多少錢我不知道,又給我租了處兩室一廳的房。
“這么說你沒占楊歡歡錢財嗎?”莫文玉問。
不是,她的服裝歸我了,首飾一大半也給我了。都是何老師這么辦的,不是我要的。
“這個你不用說,我們會查清楚的,你還有什么要交代的?”
哦,還有,楊歡歡出事后,出場費廣告費,何老師跟我三七分,他七我三。哦,還有個事,我有點不大明白。
“什么事,你說?”
楊歡歡從醫(yī)院回來后,過了一段時間,有時候何老師就打她的頭……
“打她頭,用什么打?”莫文玉警覺地問了一句。
“用手。”我有點奇怪,問他,干嗎要打她,他說是幫助楊歡歡恢復記憶……
恢復記憶?莫文玉心里又畫上了一個大大的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