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Selina(任家萱)在拍攝《我和春天有個約會》時被燒傷,至今已五年。五年時間里,她接受了非常痛苦的治療和康復(fù)訓(xùn)練,漸漸恢復(fù)健康,并在4月26日參加馬拉松路跑,以2小時34分完成半馬賽事。她參加比賽的照片被網(wǎng)友發(fā)到網(wǎng)上,照片上的她,完全素顏,手臂和腿部的傷痕也并無遮掩,這組照片引發(fā)了轟動,超過17萬網(wǎng)友為她點贊。它引起的感受,絕非震驚、同情可以簡單概括。
這五年時間里,藏著一場漫長較量,既是Selina和自己的較量,也是旁觀者和當(dāng)事人的一場較量。燒傷事件剛剛爆發(fā)時,對Selina傷情的描述,簡直是一場“羅生門”,有的媒體說她的傷勢很輕,馬上就可以接著拍戲,有的媒體則夸大了她的傷勢,眾聲喧嘩中,她和家人對傷情的描述,反而被淹沒了。
事情雖小,但卻隱藏著一個古老的問題:我們能否體會和理解他人的痛苦?答案是否定的。在旁觀者看來,她的痛苦是微小的,甚至是不存在的,她對自己痛苦的表達,是浮夸的。更重要的是,對于明星來說,疾病傷痛會帶來形象損失,哪怕那是來自外界的傷害。例如,七十年代的武俠女神施思的銀幕形象曾被降級,原因之一是她在拍打戲時受傷。又如,胡慧中的銀幕生涯便差點因為拍《獵魔群英》時的嚴重?zé)齻K止。即便她們身體恢復(fù),“被傷害”也會成為一個隱喻,附著在他們身上。
于是,她在2011年就重新開始了演藝活動,錄制歌曲,發(fā)布單飛后的首張EP,并憑借化妝品廣告正式復(fù)出。每次露面時,她都精心裝扮,笑容滿面,盡管事后我們知道,她的華服之下,就是治療燒傷的壓力衣,每次演出,她都要承擔(dān)極大的痛苦,但舞臺的華麗耀目,遮蓋了一切。商業(yè)的壓力之下,她不能表露自己的傷痛,而人心的壓力下,她更不能表現(xiàn)自己的痛苦,即便顯露出來,也會遭人輕視,被人否決。這個時期的她,看起來沒有什么不妥,但那不是真實的她,她還在人群之外,還在種種遮蓋之下。
臨床醫(yī)學(xué)將病人對疾病的心理反應(yīng),大致分為四個階段,一是焦慮與震驚;二是否認和懷疑(否認患病的事實,認為自己是健康的);三是負面心理感受,包括孤獨、抑郁和恐懼;四是適應(yīng)和接受,病人漸漸適現(xiàn)實,并慢慢接受。其實,這不只是傷病者的心理過程,也是旁觀者的心理過程。Selina被燒傷后,她用五年時間經(jīng)歷了“震驚—否認—負面感受—適應(yīng)接受”這樣一個過程,從“恨身邊每一個人”、沒法聽到“感恩”這種詞語,到驅(qū)除心魔,坦然面對傷痕,而旁觀者也經(jīng)歷了同樣的過程。尤其是在她獲得政界人物的加持,成為一種正面精神資源之后,她接受自己的傷痛,變得容易了。
成龍有首歌這樣唱:“可是你不是我,怎知我痛”,你、我都不是她,不知她痛,事實上,人,的確沒有可能真正感受到他人的痛苦,自我之痛,往往是他人之輕,每個人都只是借助他人的痛苦表達自己。這正是Selina勇敢之處,她在一個不適宜表達痛苦的世界上,慢慢接受了自己,贏得了表達痛苦的資格,并最終坦然展露了自己的痛苦和疤痕,真正回到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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