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東方破曉。
黑黝黝的大地上,一銅膚色的男子迎風而立。
你——民族的英雄,夸父。
你立在厚實的土地上,眉宇緊鎖,凝望著初升的太陽。
微波粼粼的海平面上,似乎被劃破只留半輪的殷紅的太陽,朦朧薄霧中,仿佛是天國的使者。
太美好,不現實。
二.
我猛得轉身,心中依是憤憤不平,口中念念有詞,只因為紅色榜單的第一個,安靜地躺了6次的名字,曦陽。
為什么我的努力沒有用?
為什么你照樣全校第一?
為什么你這點也好,那點也讓人嫉妒?
為什么高高的講臺上只是揮灑著你的神采飛揚,之后,留上滿滿的板書,還有,老師贊許與錯愕的表情?
老天爺,不是說人無完人嗎?
三.
太陽已經需要微微抬頭才能看得到了,整個圓盤像是被釘在蔚藍的蒼穹中,散漫地挪動著身軀,與世無爭地瞇縫著雙眼。小了,但亮得撒遍了大地,黑黝黝的大地上被用地刷上了一層淺淺的金色,目光所及,陽光疏而不漏。
幾米陽光暖暖地撒在你的身上,你不禁暖暖地打了個顫,抖出一身雞皮疙瘩,好不痛快。
向著溫暖美妙的太陽,你邁出了第一步,古老的大地仿佛發出了呻吟。
走出的地方留下了一個深深的坑,轉瞬又被陽光填充得一絲不漏。
你被陽光感染了,一步步邁向它,邁向心中的太陽,邁向永恒的光明。
可是,你不知道——
一旦開始追逐就無法逃避,一環緊扣一環,沒有留下喘息的空間。
四.
星期五晚上,我利用小憩的時間去買了兩大箱的罐頭coffee,算一下日子,恰好每天一罐到期末。然后,我獨自抱著兩大箱coffee,心滿意足地走出小店,完全無視身后目瞪口呆的收銀員阿姨。
抱著本本堆積起來的書,微笑爬上嘴角。
只要超越,我樂意做一個幸福的書呆子。
曦陽同學,我一定會超越你的。
五.
你繼續奔跑,步調開始減慢,身體越來越疲憊,只是身不由己。
可是你無法停留,但實在是饑渴,恰好瞧見前方一條略寬的河,立馬低頭去汲取這沙漠中的甘露。
不知為何,你好不容易克制住躁動的雙腿來喝這條后來被稱為“渭水”的河,卻仍是口渴難耐,不斷地向前方沖。
漸漸地,你絕望了,沙漠中的甘露那么稀少,就是海市蜃樓也灰飛煙滅了。
六.
時間稍不留神即逝,期末擺在眼前。
我只為自己留下了一罐罐coffee的空罐頭,和重重的黑眼圈;
而曦陽同學,簡單地過著原來的生活,簡單卻又灑滿了光輝。
嘿嘿,曦陽同學,你輸定了,我在心里暗暗地笑。
兩眼一黑,我昏了過去。
好像說是,疲勞過度。
然后,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七.
我恍恍惚惚地看見一個身影,好像很偉岸,可是被什么折磨得疲憊不堪。
我一邊奔跑想要追上他,一邊扯開嗓子大聲問他:“喂——你在干什么?你看起來很累啊……休息一下吧……”
那個銅膚色的男子啞著嗓子,略有驚訝地說:“我是夸父,我在追逐太陽,你不要跟著我了,我已經無法停下!”
來不及讓我思考過來,突然“啊”一聲,我聽到前方夸父凄慘一聲叫。我趕緊上前,發現夸父血肉模糊的雙腳——本已經磨出好幾個血泡的腳又被荊棘扎得不像樣子。
夸父很用力地擠出一個苦笑,斷斷續續的說出了遺言:“請……請幫我追、追逐太陽……”。
我幾近目瞪口呆,哀嚎道:“你知不知道你是追不到太陽的啊,就假若你追到了,你又可以怎樣!你知不知道你在慢性自殺……”。
冥冥之中,一個聲音傳來:你不是也是這樣嗎?你追逐的曦陽,你追逐的第一名……
你是不是也是這樣嗎?
我是不是也是這樣嗎?
……
我望著殘留在西邊血紅的夕陽和余輝,恍然大悟:曦陽就是夕陽。我和夸父一樣為了一個根本不可能的事情,獻出了寶貴的光陰,磨損了健康的體魄,耗盡了無法逆轉的生命,卻仍是落得一場空。
我埋葬好和我具有同樣靈魂的夸父,揮筆在石壁上題下:
夸父與日逐走,入日;渴,欲得飲,飲于河、渭;河、渭不足,北飲大澤。未至,道渴而死。
棄其杖,化為鄧林。
一小兒隨其后,悟其言,遂題此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