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好了嗎，寶貝們！”媽媽的聲音從樓下傳來，伴著汽車發(fā)動的“轟轟”聲，有些模糊不清。懿左左和懿右右這兩個小丫頭也不知在房間里搗鼓著什么，過了好一會兒，右右甜甜地又帶有幾分稚氣的回答聲才進入媽媽的耳朵里：“好了好了！”，“真是一點耐心都沒有！”左左走在妹妹前面，忍不住嘀咕道。

交代事情的起因，媽媽帶著姐妹二人去外婆家。

八月份才剛剛來到，媽媽就準備帶兩個淘氣鬼去鄉(xiāng)下外婆外公家，去過一個充實又貼近大自然的暑假。你瞧，左左坐在小汽車上，一邊不安地扭動著屁股，一邊問媽媽：“到了嗎？到了嗎？”而媽媽總是耐心地回答：“還沒呢，真是猴急。”去外婆家的路程似乎很遠，也不知走了多少座橋，彎了多少個彎，開過多少個村莊，終于看見了遠處隱隱約約的三個字：村前村。懿右右眼睛一亮，推了推已睡著的姐姐，喊道：“到了到了，別睡了。”左左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

“小夕啊，你們總算來了！”外婆外公喊著媽媽的名字，從屋里走了出來。“爸媽，不好意思，在路上耽擱了一會兒。”媽媽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牽起左左右右的手，“還不叫外婆和外公！”二老猛然注意到了兩丫頭，驚訝道：“長這么大了呀，快進屋。這鄉(xiāng)下呀，也沒有電視、空調(diào)，將就將就吧！”右右很乖巧地走了進去，左左則東張西望，突然，嘴巴變成了o型，像是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

姐妹從來沒見到過農(nóng)村的樣子，所以很吃驚。

桌上，不知什么時候擺上了豌豆糕和菊花茶。右右在一旁靜靜地聆聽著外婆和媽媽聊著家常，好像是在安排她們的住處。就在這時，左左從門口竄了進來，拉起右右的手，就往外走。

“姐姐，你干嘛？”右右歪著腦袋問，左左用手指了指一個朝外的樓梯。右右驚呼了一聲，在她的意識中，樓梯都是在家里的，而且都是朝里的，而面前樓梯卻是如此的不倫不類。“噓——”左左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邊，“我們?nèi)タ纯丛趺礃樱　闭f著，便拉起右右的手，踏上了樓梯。“可是……”右右好像還要說些什么，卻被姐姐拽了上去。樓梯在兩個人的踩踏下發(fā)出了吱嘎聲，這樓梯應該很老了吧！右右不禁向上望去，里面一片昏暗，沒有燈，只有一束弱弱的陽光從木頭窗戶里瀉進來，照亮了一小塊地方。右右依稀看清了放在上面的東西，有一個搖籃，很舊很舊的柜子，還有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但在它們身上，都落滿了一層薄薄的灰，就連地板也很久沒有清掃了。“這里，很久沒有人了。”右右對左左說。左左點了點頭，只聽一陣東西滾落的聲音，一個不知是什么的小玩意兒滾到了左左的腳邊。右右和左左都嚇了一跳，仔細一看，是彈珠！左左撿了起來，擦拭掉了上面的灰塵，露出發(fā)黃的玻璃。

“陽光從木頭窗戶里瀉進來”，這一句里面的“瀉”字深得朱自清的《荷塘月色》之妙。

“姐姐，回去吧，我怕！”右右拉拉左左的衣角。“怕什么，去房間里看看。”聽左左這么一說，右右才看見旁邊還有許多房間，但都是緊閉著房門的，右右一下子聯(lián)想到了鬼，身體不由地顫抖了一下，閉起了眼睛。就當左左要打開房門之時。媽媽的呼喚聲從底下響起：“懿左左懿右右，你們在哪兒！”右右聽到了呼喚，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連忙跑了下去，左左緊跟其后。

媽媽喊她們，原來是因為外婆要告訴她們住哪兒。“左左右右，因為屋里的床不夠，小夕跟我們擠擠還能睡下，可你們卻沒有睡的位置了。”左左連忙問：“那睡哪兒？”外公插嘴道：“閣樓，就是從門口樓梯走上去的閣樓，里面有很多房間，打掃打掃還是能住人的，并且又涼快，給你們這些城市娃兒睡睡倒是挺好的。”

“什么？！！”左左右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二）

外公和外婆絲毫沒有在意這兩姐妹的抗議，拿起四塊毛巾和兩把掃帚，就往閣樓走。這睡閣樓已成了定局，左左和右右也不想再做無謂的反抗，只好耷拉著腦袋，隨著外婆的腳步，一步一步地走上臺階。

吱嘎聲再次響起，兩姐妹早就沒了原先的興奮與新奇，此時充盈在她們腦海中的只有恐懼。外公徑直將左左右右?guī)У介w樓的盡頭，那里有一間看似很老的房間，右右覺得它正在用猙獰的面孔看著他們，一下子就躲到了姐姐的身后。外婆用毛巾擦拭掉門上的灰塵。右右定眼一看，才發(fā)現(xiàn)那扇房門與其他的房門不一樣，它上面還刻有精致的圖案，并不是一扇毫無生氣的木門。再湊近些，原來雕刻著的是兩位門神，那栩栩如生的神態(tài)，給這間原本陰森的房間多了幾分安慰。右右剛回過神來，一陣刺鼻的氣味迎面而來，她咳嗽了幾聲。外公已推開了房門，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黑暗，右右拉著左左的手越來越緊了。外婆從容不迫地打開了燈，左左緩緩地看清了屋里的擺設。一張床，兩張小小的桌子拼成了書桌，在書桌旁，有一個大大的衣柜，再加上幾扇雕刻精致的木窗，甚是簡單。吊燈散發(fā)著微弱的光芒，在天花板上晃來晃去，好像隨時都要掉下來。在左左右右環(huán)顧房間之時，二老早已勤快地打掃了起來。這時，媽媽的聲音從下面?zhèn)鱽恚骸败沧笞筌灿矣遥块g不錯吧！媽媽小時候可是在這讀書的呢！”左左右右勉勉強強地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還行吧！”“還行就別站著，幫幫外婆外公！”媽媽不知什么時候走了上來，雙手叉著腰，命令道。左左右右極不情愿地拿起毛巾，胡亂擦著。“別這么不情愿，如果打掃地不干凈，你們晚上睡的地方……”還沒等媽媽說完，兩姐妹就賣力地干了起來。左左掃起了地，右右則踩在椅子上，擦那龐大的衣柜。只要隨便一抹，那細小的塵埃便伴著空氣，紛紛揚揚地飄落。也不知上分針走了幾圈，就當右右把衣柜上的灰塵全都擦凈時，一本很厚很厚的書砸到了右右的腳上。“啊~~”右右一聲慘叫，外婆外公都跑了過來，詢問右右怎么了，左左卻撿起了掉在地上的書。封面的字被灰塵遮住了，當然看不清是什么了，她便開始瞎猜了：“難道是魔鬼遺忘在這兒的書？”“什么什么！”聽到左左這么說，右右也不顧腳上的疼痛，把腦袋伸了出來，“我看不像是魔鬼的書，倒像是木乃伊調(diào)制人肉大餐的食譜！”這回輪到左左吃驚了，她瞪大了眼珠，嘴唇一下子就變白了，極力克制住想逃出去的沖動。“哈哈哈哈，你們這兩個丫頭，胡思亂想些什么呀！”外公聽她們這么說，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外婆抹凈灰塵，兩個大字顯示在四個人面前：相冊。“什么啊，既不是食譜，也不是魔鬼的書，竟是相冊，真是無聊。”左左一揮手，轉(zhuǎn)身擦起了桌子。右右雖有些失望，但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心，翻開了破舊的封面。一個年輕女人站在花壇前，大笑著的照片。右右沒見過這個人，卻覺得她很熟悉，用似曾相識這個詞語來形容最合適了。“這是你們的媽媽啊！小夕從幼年到結(jié)婚后的照片全在這兒了！”外婆看右右的眉毛皺在了一起，笑著解釋道。“媽媽……”左左呢喃著，也把小腦袋湊了過來。右右一頁一頁地翻著，看著一張張泛黃的照片，嘴角微微向上揚，這是一個我們不知道的媽媽。照片上的媽媽活力四射，最常見的表情就是微笑了。左左和右右看著看著，心中升起一股溫暖，突然間感覺這間屋子并不是那么可怕，有了媽媽的照片的陪伴，心中也有了些許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