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奇拓荒的日子里的散文
一
天奇門口偌大的空地上,停放著一輛大型貨車。車廂側面停放的是一輛叉車。倉庫員劉壘已在叉車上就座,靜候貨車司機打開貨車的車廂門。正月里的太陽很暖和,柔柔地照在不銹鋼自動伸縮性的推拉門上。陽光映照著劉壘的笑臉,映照著桔黃色的叉車,遠遠望去頗具幾分詩意,是似梵高筆下的一幅油墨畫。
幾分鐘后,叉車雙臂托起長木箱包裝的冷風機,高高上舉,升入上“死”點后,叉車往前微行。“過點,再過點。”貨車司機成了叉車司機的眼睛,指揮著貨物填滿車箱的最后一個空位。
我走上前去,發貨清單上寫著:常規水沖霜冷風機二十五臺。我不知道二十五臺能賣多少萬?但我知道,天奇每天都有產品上車,有產品源源不斷地輸送至客戶,這便是我在天奇拓荒的意義所在,也是天奇人奮勇拼搏、突破自我、共同努力的結果。
天奇是一個新廠。經過一年時間的籌備,于年底投產。而我作為新廠的籌備人員,在新廠投產后因為個人原因卻要離開這片熟悉的熱土。
春節后的第一個上班日,我就向天奇領導提交了辭呈。隨著交接日程的臨近,我在天奇停留的日子所剩無幾。目睹天奇門口發貨現場及廠區的景物,思緒又紛飛到我在天奇拓荒一路走過來的點點滴滴。
二
蜀城的三月,春光明媚。廣袤無垠的沃野,漸退滿目的瘡痍;微風搖曳的小草,悠然在曖風中沉醉;淡然處之的枝丫,冒出星星點點的綠苔;春光明媚的蜀州大地,到處都是漫山遍野的油菜花,如火如荼地綻放。蜜蜂在花叢間穿梭,蝴蝶在小草中翩躚。它們或為追求一份甜蜜的生活,或為明媚一份屬于自已的春光,都在自己熟悉的家園上忙碌、奔波。為了新廠的投產籌備,我們這幾位從嶺南來到蜀地的漂泊者,成了這群蜜蜂、蝴蝶的隔壁鄰居。
崇陽機電一條街是我們落腳的地方,石羊五組二幢是我們住宅的樓房。我們七人同住一層,三零一房既是工廠籌備領頭人席總夫婦下榻的住處,又是我們的辦公室,還是全體成員吃飯的餐廳。最初幾天,我們在附近飯店就餐,雖然消費不貴,七個人吃個午餐一百幾十元,但時間長了也是一筆不扉的開支。我們上百度搜索當地餐飲業,很快找到一家名叫星期八的快餐店。我們想找更近點的快餐店,幾經搜尋之后,深深感受到了“百度”老師的無能為力,我們不得不接受這樣一個事實:這里的快餐店鳳毛麟角,不像經濟發達的城市那樣,快餐店多到遍地開花、比比皆是。星期八快餐店位于永康東路,離我們居住的地方有幾里路遠,步行前往就餐非常不便,但我們還是成了快餐店的客戶,因為快餐店有送餐上門的惠民服務。
緣分似乎是一張寬大無邊的網,能在莫大的疆土上網著幾位素不相識的人。昨天我們還天各一方,今天就在出租屋內齊聚一堂。我們日升而出,日落而歸,周而復始,一起將鄉村農民勞作的模式遷徙到崇州經濟開發區上演。
我們沒有交通工具,前往路上都是打出租車,七公里的路程,車費三十元。本著化少錢辦多辦事的原則,我們像跟菜農買菜一樣同出租車司機討價還價,但不是所有的車主都愿意為顧客敞開討價還價的大門。幾次上車后,因為價錢談不攏又被迫接受下車的窘境,車主將車費開價到四十元,說是包含返城費,少一個子兒不去。來的時候是從市內出發,叫出租車容易,從廠區返回住處的車子就不方便了,要步行二里路遠的地方等三輪車,泗維路的主干道上,來往車輛稀少,有時能很快遇上三輪車,有時站在路邊傻傻的等,有時要等上一二個小時。一個月后,天奇有了一輛七座的“金杯”面包車,從此結束了交通出行長短不一的等待。面包車具有雙重的使用功能,推開側面,可以載人;掀起尾板,可以裝貨。
三
踏入蜀地的第二天,基于掌握第一手數據,我們來了崇州金雞工業園新廠坐落地測量新建車間的總面積。我們置身于泗維東路觀看廠址,工廠門口是一條兩車來寬的公路,沿路兩邊的高壓電桿一字排開。這里行人、行車稀少,實屬偏僻地段。門前是一塊寬敞的荒地,土堆密布,雜草叢生。置身保安亭的側面,不時能聽見清純悅語的小鳥鳴叫,為數眾多的麻雀不時而從電線旁邊歡快的飛過。廠區院內,有一個三合板搭建的狗棚,棚邊用細小鐵鏈拴著一條毛絨絨的小狗。那只小黃狗格盡職守,性格潑辣,脾氣暴躁,見人聞聲即久叫不止,我們進入廠區時,它奔跑到木棚前方尖叫;我們離開門口時,它躍上木棚頂上狂吠。狗棚的后面,是五個單元組合成一個氣勢磅礴的車間主體;狗棚的左面,是五屋樓高的辦公樓房靜靜屹立;腳踏車間,室內是一個偌大的空蕩蕩的車間,地面除了積滿了一層厚厚的白色粉塵外便一無所有。我們進入辦公大樓內,目之所及,皆是原封不動的毛坯墻壁。
測量好車間現場后,需要是購買電腦。我們去陌生的街道上尋找電腦經銷商鋪。上午九點走進市區,這里街道寬廣,四通八達,平坦道路無限延伸。幾經輾轉,在一個十字路口處發現了大視界電腦城。進入其內,化了三個小時,選了兩臺戴爾牌筆記本電腦。電腦提到房間的客廳茶臺上就開始辦公了。經過三天的繪圖,設備規劃初具規模,車間左面一區為鈑金生產線用地,依次擺放剪板機、數控沖床、折彎機;車間左面二區為兩器生產線規劃地,設備分布翅片機、脹管機、彎管機、檢漏池;車間右面一區和二區定為裝配區域,配備四條重型無動力滾動線,總長二百多米……為了追求設備擺放的規范性、合理性、實用性,我們集體討論,三番五次將繪好的圖紙進行修改。
有些生產設備的運行離不開壓縮空氣的供給,這需要在車間外面建一個頗具規模的空壓機房,以此作為動力設備運行的氣源。氣房將氣體輸送至設備處是靠一百多遠的管道完成。替氣房布置管道是一項繁重而艱巨的任務,我們要在三米高的地方架設四條并列走向的管路,分岔后則是左轉右拐,像毛細血管一樣爬滿了車間東南西北的墻面,所需直徑三十八毫米的無縫鋼管一千四百六十余米,所需直徑二十五毫米管一千零一百多米。上午列出了采購計劃,下午便派人去管材市場購買。材料回來的第二天,焊工就開始對管道除銹,替管道噴涂紅色防銹底漆,四種管道的外表面噴涂油漆的顔色標識是按國標規定進行,乙炔噴鐵紅色,氧氣涂天藍色,低壓刷白色,高壓為黑色。晚上在房東那兒租了一臺空壓機(房東是經銷機電產品的老板),早上上班途中去貨架租賃的門店租了八臺鐵架,一切設施就位后,焊工便對管道進行焊接。每根管道的供貨狀態的長度是八米,焊工將三根管道在地面上焊接成二十四米長的整體,然后抬到三米的高空上進行分段連接。這種工作量之大、施工程度之難,是行業外人員很難想象的。我們犧牲了五月端午的節假,放棄了跟家人團聚的時光,用了近二個多月的時間,完成了空壓機管道的全部焊接與安裝。
我們對空壓機設備知之不多,眼下卻要為購買空壓機提出申購清單。購買空壓機需要多大型號的設備,事先并不知道,只知購買合適的空壓機至關重要,型號買小了負荷不起生產設備的正常運行;型號買大了又浪費數目較大的資金。我們找到空壓機設備技術人員咨詢,他們說購買多大的設備,取決于設備的用氣量。為了獲取設備的真實用氣量數據,我們便在沒有購回來的設備資料中一一尋找,我們在東一沓西一摞的資料中翻閱,一個個查找,一臺臺統計,最后得到了總的用氣參數,經過專業人士的確認,最后向空壓機供應商遞交了一份滿意的設備申購清單。
倉庫需要制作存放物品的貨架,籌備貨架之事也是一項全新的探索。出于參考需要,我們叫以前單位從事倉庫的同事發些貨架的實物存放照片,觀其效果,受之啟發。在物色貨架制作單位時,為了便于多家對比,擇優選用,我們從網上找來六家貨架制作單位,一一約到現場,詳細告知貨架制作的具體事項,貨架制作的種類初步定為兩種,一種倉庫儲藏五金類的貨架,另一種是車間儲藏銅材的貨架。口頭說不明白的,或采用圖紙的尺寸標注方法,明確不同貨架長寬高的外形尺寸及隔層的高度;或用文檔的格式列出清單,明示貨架的材料規格、承重噸位、層數、種類、數量……制作細節有了文字依據,縮短了同六家客戶的交流時間;有了統一標準,各廠家的報價與制作水平,就有了一目了然的可比性。
四
籌備路上最大難事是什么東西都沒有,沒電、沒水、沒辦公室……新廠所有的基礎設施,都是空白的現狀;所有的落實項目,都是摸著石頭過河的探索。
從供電所輸送過來的工業用電,僅是終止在廠區門口變壓器下面的控制箱內。實現變壓器到車間的通電,我們還要走很遠的路。我們依據動力設備的功率,確定電纜線的各種型號和用量;依據電纜線的粗細選用大小合適的電纜橋架。提交電纜線采購的周期不長,但進入施工環節的工程量大,變壓器到車間總閘的總線二百多米,需采用聚乙烯絕緣三芯二百四平方毫米的電纜。車間總閘到各車間的引線,采用硬塑銅電纜線,粗細囊括電線規格中所有“梯隊”:BV1【第85句】:BV1【第50句】:BV120……多種型號的電纜線總長達到了萬米以上。驕陽似火的夏天,彩鋅瓦鋪頂、黑色鐵皮飾墻、沒有排風設施的車間,猶如一個密不透風的火爐,室內環境溫度時常在40℃以上。電工沒有頭頂最毒的烈日,沒有腳踏最燙的黃沙,但置身三米的高空作業,全身包圍著的是熱浪的氣息,內心感受的是一團燃燒的火焰。電工迎著熱氣施工,冒著酷暑作業,汗水浸濕了他們的衣衫,一個個就像個落湯雞一樣。他們加班加點,硬是耗時一個多月的時間才全面完工。
車間沒電,為接通臨時用電的線路,車庫旁邊停放有一個沒有蓋板的爛電箱。那是建筑工地上遺留下來的,爛電箱內配有電源開關,電筆檢測之后,發現有電。我們與工地值班的人員打了一聲招呼,在得到對方同意后,電工找來幾根電線接上,電腦辦公的用電及空壓機管道焊接的用電問題就這樣得到了解決。
廠區及作業現場沒水洗手。我們提著水桶去隔壁廠的壓水井里取水,去的次數多了,煮飯的.阿姨雖然熱情招呼,但我們感覺不好意思。后來,我們尋找新的取水點,就去兩里路遠的河邊提水。在下小雨提水的日子里,路上滿是泥巴,我們踩著地滑的路面一路晃悠,桶里的水也像鯉魚跳龍門一樣紛紛從被束縛的世界里騰空而起,待我們回到廠區時,桶里的水只剩下半桶了,鞋子和褲子也到處都是泥巴和水交織在一起。直到二個月后,我們從地下消防池里抽水入池,從池內取水才臨時解決用水問題。
車間雖有衛生間,但因為未通水,長時間不能使用。廠外三百多米的路邊,有一間簡陋的衛生間。墻體的四周用建筑木板釘就,若干塊大小不一的木板圍成一個簡陋的小空間,僅有一個多平方。頂上的橫梁材料用的是碗口粗的樹木,橫梁上蓋的是不凌亂拼湊的石棉瓦,防漏性能差,但也能將就使用,總比沒有強。木板圍成搭制的衛生間不高,成年人進門要低頭彎腰。便池是用紅磚水泥砌成的坑,坑上橫了三條長短不一的木頭,木頭上橫鋪了幾塊建筑工地上的爛木板。如廁叉開雙腿蹲在長孔的木板上,向下張望著一米多深的糞坑,有一種高空作業的懸空感。夏天,臭味熏天,隨著如廁糞便“咚”的一聲砸入坑內,瞬間響起“嗡嗡……”聲,濺起綠頭蒼蠅無數。蹲廁不到一分鐘,眼放綠光的蚊子如同聞血興奮的鯊魚一樣前來叮咬,任你全力驅逐,依然可以巧妙地與你周旋,循著你的肌膚偷襲,聞著你的體香不忍離開。我們七個人使用這個廁所,就像重溫鄉村兒時入廁茅房的夢境一樣,從春天做到夏天,最終在秋天醒來。自車間衛生間通水后,我們再也沒去過那個簡陋的衛生間,而小木屋也成了我們最美的回憶。
廠區保安室的旁邊,建好了三間矮房子,這房成了我們臨時辦公的場所。第二天,粉刷的墻面還是濕濕的,我們的辦公場所就從住房搬到了這個矮房內。早上一上班,我們幾個人參與打掃衛生,矮房地面布滿了一層厚厚的白色粉末,掃帚一掃,白煙粉塵滿房間飛揚跋扈,吸入鼻翼咳嗽不已。待三個房間清掃完畢出來,一個個灰頭土臉,一位位須發如霜。
等到粉塵消彌待靜后,我們把辦公桌擺放好,開啟電腦辦公。房間三面是墻,僅有一扇窗戶開在進門的同側,這樣形成不了空氣對流,來自建筑材料散發的臭味聚集滯留在室內,造成室內空氣質量極差,鼻腔吸入的是一股濃烈的刺鼻難聞的氣味。呆的時間久了,呼吸著濃郁的甲醛氣味,就能令人產生頭暈癥狀。劉麗在辦公室呆了三天后,因為過敏,弄得臉部多處紅腫發癢,打針吃藥后三天才見好轉。盡管散發著濃郁的味道,我們依然置身其內,接受一樁樁任務,完成一件件事情。完成車間用氣的空壓管道布置圖的繪制,計算管道的總用量;統計設備型號的用氣參數,列出空壓機等設備的采購清單;繪制電線橋架的布置圖,確定電纜線的各種型號及規格;設計車間工作平臺和零件堆放的轉運車,編寫倉儲貨架制作方案。
辦公大樓裝修好后,生產管理制度、安全規程、工序作業指導書等文件制定搬進了二樓。進入新的辦公地點時,真切感受著辦公場所由無到有、由差到好的一路變遷:從出租室內到矮房再到寬敞明亮的辦公大樓。
五
隨著時間流逝,籌備也工作取得了重大進展。當廠區的綠化帶植物已栽種好;當院落圍墻上的園形燈泡亮出熾熱的燈光;當不銹鋼自動伸縮門橫貫的廠門口;當廠房門口桅桿上三面彩旗迎風飄揚的時。那天,老總站在門口高興地說:“這就像一個工廠了。”
在一個寒冬曖陽親吻濃霧紛飛的周末天,車間設備迎來了全面調試階段。我們調試空壓機管道供氣的狀況,調試生產設備的運轉……當所有調試設備運行正常后,迎來了我們這些拓荒人,可以用一生時間去銘記的日子,這就是天奇人經過一年時間的籌備與落實,于二零一六年十二月二日拉開了生產的帷幕。
為了這個喜慶的到來,我們作了精心時間的準備,費了漫長時間的等待,經過了長達數月的努力。從陽春三月的春曖花開,到天寒地凍的雪花飛舞;從空曠寬敞的車間,到生產設備的就位……盡管準備的時間有些漫長,前進的腳步有點遲緩,但我們一直在籌備的崗位上奮戰,我們一直在落實的陣營里堅守。我們所有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在探索,都是在克服,籌備路上沒有沒克服不了的困難,沒有越不過去的屏障。我們不可以退出,不可以繞道,必須迎難而上,必須想盡一切辦法穿過它。穿過需要面對,艱苦需要跨越,不斷的歷練,才會有不變的頑強,才會有不斷的懂得。
天奇拓荒的日子即將結束,離開的前夕,在用文字回味那段時光里,我深刻體會到,拓荒路上,只要腳踏實地去準備,一步一個腳印去實施,用執著的進取和不斷的努力就能創造一個又一個奇跡。回首當初接受任務時,我們還顧慮重重,面對拓荒領域里諸多的未知數,擔心能不能讓新廠運作起來。然而,當機器隆隆的轟鳴聲,源源不斷地從車間深處傳出的時候,欣然發現,我們已經不折不扣完成了拓荒任務。
天奇拓荒的日子是艱苦的,卻也是快樂的,根植在奮斗土壤上的苦楝之樹,永遠搖曳著清新的快樂之風;天奇拓荒的日子是充實的,卻也是難忘的,綻放在拓荒園地里的成功之花,永遠馨香著那段唯美的時光。
作為拓荒者散文
1
作為筑路者,我是喜歡荒原野嶺的自然風光的。我們的路修向前方,前方將盡皆土色。如果你注意觀察,就會發現,北方的土多是亮黃,南方則紅壤居多。
我時常看到項目部四面的刀旗,上面赫然寫著“中國中鐵一局”的字樣,像古代行軍打仗一樣,安營扎寨,在這荒原之中現出一種生機和拓荒者的盛氣凌人。
這里面住著的人不是將軍,亦沒有士兵,而是拓荒者。
可以這樣說,這些人的到來,是一種文明對于原始的教化,是盎然生機來臨的好兆頭。我慶幸自己是住在這里面的一員。
每天的清晨,伴著清脆的鈴聲,我們有計劃地出發。去構建一個夢。
我們順著旁邊的漫天荒草開始整理出文明的脈絡,用智慧和神奇的力量澆鑄著人類對于速度的超越。
因為我們是筑路者,是苦行僧,所以我們像“西緒弗斯滾上山石”一樣執著。所不同的是,我們的夢是甜美的。是的,我們將為后來人開辟一條黃金大道。這是正真意義上的黃金大道,因為它寄托著國家意志,人民福祉。
這就是鐵路建設者。
有一類人的溫度很大,足以照亮和溫暖整個社會。中鐵筑路人即是如此。
有時候,甚至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貢獻有多大。但他們起碼知道,修一條路,拿一份錢,利千萬家。
曾經感動于一位已經退休了的鐵路職工的話,他說:“我現在一天看不到鐵路,心里就不塌實,都快生出病來了。”
“看不到路,心里就不塌實”,這是一種什么狀態。
就如久經沙場的老將軍沐浴和平時光一樣失落。
就如叱咤風云的老干部聆聽時政要聞一樣激揚。
就如妙手回春的老醫生看到病痛傷患一樣關切。
就如德隆望尊的老先生教育調皮孩童一樣滿足。
對了,這就是職業人生最美的瞬間。
看著路,就看到了自己的真實。
作為鐵路建設者,我無怨無悔。
2
不少人曾經問我,為什么學鐵路,為什么選擇中鐵一局。
除去枯燥乏味和荒涼寂寞,除去金錢索取和物質積累,尋根刨底,我一時間還真的不知道是什么左右著我的選擇。
如果說是選擇,那么只好承擔;如果說是命運,那么聽從安排。但如果說萬事萬物都要講機緣,那么我寧愿相信這是我的鐵路情懷。
早在學生時代,就知道國父孫中山先生的《建國方略》。這應該是我和鐵路的第一次親密接觸。中山先生的書寫得用心良苦,我看得熱血沸騰。我知道,政治家通常是激情澎湃的。卻常常感懷于這位“臨時大總統”的人格魅力和家國情懷。令我至今感念的一幕猶在眼前:
“(孫中山)帶了一幅約6英尺見方的龐大地圖,把它攤在地板上……他不因地圖上的種種阻隔而氣餒,只是握著畫筆,在地圖上盡可能地用鐵路線填滿各個省區和屬地……他竟然天真地認為,畫了這些線路,國際資本家就會提供足夠的資本,在5至10年內把這項如此浩大的工程全部建成!”
我們很難想象,偉人在遭受挫折時的憂心與隱痛。那份藍圖,也成為謀求中國實業現代化的第一份藍圖。這種嘗試的勇氣和前瞻性的設想,正是中國鐵路建設發展的方向。
我的鐵路情懷,發軔于此。國父的愛國情懷,亦如今日中國鐵路建設之壯闊,遍地開花,隨心而動。作為筑路者,我感到自己生逢其時,才盡所用,趕上了一個好時代,作為中鐵一局的一員,我更是找到了學生時代對于鐵路情懷的依托,那就是繼續國父的夢,修筑中國自己的鐵路。
百年鐵路夢,曾經國父情。2008年參加工作以來,雖備嘗辛苦,但總的來說,依然感懷于筑路人的可敬和可愛。常常矚目身邊這樣一個群體,他們以水木年華笑對荒原,以迎來送往面對烈日,以汗水疲憊構建通途,以智慧知識奉獻國家。
我的中國中鐵情,首先來自于對于中國鐵路的敬畏。誰說年少不愛國,且看中鐵筑路人。
3
2009年我24歲,數十年學生生涯已告結束,心里依然波瀾不驚,感覺不出自己的社會角色。經歷一年的實習見習,原來對于鐵路的神秘感蕩然無存,唯一學會一件事,那就是對于自身職業的重新審視。
這是一種注定孤獨的事情。常常和黑夜有關,和疲憊有關。也正因為如此,更容易讓人理解人情可貴。相互協作的幾個人,往往在冷月的夜里證明著自己的生命價值。
記得某個晚上,在片刻的休憩時間里,年輕的.測量小組長經常用鬼來搞惡作劇。調皮的組員會適時作出一些凄楚可怖的慘叫。不過大家對于這樣的玩笑都已厭倦,早已經沒有了渲染力。
在疲倦中坐等黎明,在忙碌中守候晨光,是極其煎熬的事情。
這樣的勞作方式帶來的并不盡是物質上的滿足。我們更要說明的是人的精神。因為我們知道,當列車呼嘯而過時,無數的人將感懷于這恢弘的工程,會在心里惦念曾經的筑路人。
我曾經對自己的工作作出這樣的評價:
當列車呼嘯而過時
我們的極致的勞累便等于極致的恢弘;
我們奢侈的青春便升值為極致的輝煌;
我們從事的事業便成為人生歷程中的驕傲;
我們漫漫的遠行便能推進整個國家的繁榮;
我們犧牲的時間便撐起生命的尊嚴。
我想,在中鐵一局工作,我們不應抱怨什么,起碼我們還是給別人帶來了便利,人生價值不等于人前輝煌,更多的是默默地奉獻。這不是吃虧,也不是無奈,是中鐵人的驕傲。
我不是一個喜歡唱贊歌的人,但我知道,我應該為什么自豪。
我還是那句話:選擇中鐵一局,當無大錯,必有洪福。
我將一如既往,繼續這汗水的咸,驕陽的熱。作為中鐵筑路人,我驕傲!作為拓荒者,我甘之若飴;我更加感懷于那些不眠的夜晚,苦中作樂時的自得。
4
讀過一首詩,《鐵路工人之歌》。不曾有溢美之詞,卻優美流暢,久久縈繞心懷。我知道,這就是所謂繁華落盡,盡得真意,這就是所謂流暢的詩,痛苦的寫。
這些文字帶著一種鉛華盡去,愈見智慧的光亮,帶著一種崇高和敬畏,帶著一種職業操守,像童話詩一樣扣人心弦,令人感動。作為筑路者,作為拓荒者,我們從這里看到了人性的善,職業的美。
當荒原變作黃金道,當汗水凝成萬里路,當鐵路工人修完一條路的時候,我才恍然:
我從來沒有為它們唱一首歌,
贊揚它們鐵一樣的生活,
鐵一樣的命運;
我怎么會想起歌唱,
和我一樣匍匐在地上的鐵路呢?
我愿意歌唱:
那些比它低、比它柔軟的野草,
愿意歌唱那搖曳的野花,
那些粗重生活里叫不出名字的愛,
或者憂傷,
也愿意歌唱火車一頭扎進去的遠方
………
是的,我們來的微弱,走的匆忙,甚至來不及感受一手構筑起來的速度的王國。因為我們是拓荒者,不能夠流連忘返于繁華,不能夠感受綿長的親情和愛情。我們在中國的地圖上添上一條黑白線,又一條,那是我們在描繪心中的夢。不論山脈平原,江河盆地,亦或世界屋脊,我們都會讓“中國中鐵”的旗子頂風而起。
作為拓荒者,作為中鐵一局的一員,我們不會輕易摒棄曾經的鐵道兵精神。我們有一首流行歌,叫《咱們工人有力量》;我們有一本書,叫《坐著火車去拉薩》;我們有一個引以為豪的同志,叫竇鐵成;我們有一個共同的身份,叫中國中鐵人。
請記住,我們是和鐵有關的,所以我們堅強。就像詩里面說的:
這匍匐的鐵軌、鐵軌下面的混凝土軌枕,
這些毫不起眼的螺絲、墊板和扣件,
把我也變成了鐵路上的一個部件,
在車輪的碾壓下,
變得越來越堅硬、越來越光亮。
鐵鍋里的日子散文
家在哪里鍋就在哪里安營扎寨,過日子離不開一口鍋。生活在城里,廚房里的各式各樣的現代化炊具呈遞的是滋心潤喉的小康日子。然而,炊具聲聲震顫著我的思緒,叩動了我懷舊的記憶,鄉村的那縷縷炊煙仿佛又在眼前繚繞,鏈接著昔日土灶鐵鍋演繹的農家日子……
藍天下的鄉村,炊煙是村莊生息的靈魂;裊娜的炊煙下,叮當的鐵鍋把生命之聲綿延不絕;悠悠的清風里,飄逸著泥土滋生的五谷菜肴的芳香。
在平凡的鄉村土地上過日子,自小就喜歡吃灶臺上鐵鍋里燒的飯菜,也熟悉那炊煙里帶有稻麥秸稈的味道。少年的時候,我記得家里最多時有八口人吃飯,那時候的土灶臺也是最大的,大中小三口如喇叭狀的鐵鍋穩穩當當地安身在鼎式的灶臺里,靠灶臺旁還有一個長方型的風箱,柴薪在風箱的鼓吹下舞動著旺旺的火苗。大鐵鍋有一尺八寸的口徑,主要是燒飲用水和洗浴用水,還有就是每逢過年時可以蒸饅頭;中鐵鍋有一尺六寸的口徑,是專門用來煮米飯和燒粥;小鐵鍋有一尺四寸口徑,是承擔炒菜之用,各有各的功能。平時大鐵鍋的任務少比較清閑,如眼皮的木質鍋蓋時常是閉著;中鐵鍋雖然一日三餐地忙活,但米飯和稀粥的品味比較單調;小鐵鍋最辛苦也最得意,始終品嘗著酸甜苦辣咸的滋味。三口鐵鍋是過日子的寫照,日常奏響的是單調的音符,只有過節過年才交響美味佳肴的旋律。
鄉村人家過日子沒有太多的企圖,只要鍋里有,碗里有,哪怕是粗茶淡飯,能填飽肚皮就行。母親是家庭主婦,和祖母承擔著鐵鍋里的日子。每天,當雄雞叫出晨曦時,睡在床上的我就聽到母親在屋外變著腰“嘎吱嘎吱”刮鍋灰的聲音。除卻污灰一身凈的鐵鍋,地上留下一個圓溜溜的黑煙圈,母親一手拎著鐵鍋,一手用刮鍋的小鏟子象征性地在鐵鍋的肚臍上“當當”地敲了兩下,然后,又在黑灰圈里畫了一個“x″符號,我不懂其含義,也許是讓人們注意這是一道不可跨越的鍋神吧。母親將鐵鍋重新安置在灶臺里,用水洗掉沾在手上的黑鍋灰后,坐在灶膛口,繞了一個大稻草把,擦了一根火柴,將點燃了稻草塞進了灶膛里,于是,煙囪里升騰起一天中的第一縷炊煙,在朝霞的襯托下如同屋頂上風動的一根旗桿。母親舀了勺水“嘭”地一聲澆進燒燙的鍋里,給鐵鍋凈身后就淘米放水,蓋好鍋蓋,此時,灶膛里火苗在母親咚咚的`捶火聲中跳躍起來。
簡樸的農家,早飯沒有什么特別的,無非是白粥或者是稀溜溜的大麥面粥,有時放幾塊曬干的山芋片子。要說有恃別的就是“三夏”大忙時,田里的農活重,家人因勞作消耗體能大,所以,祖母就調和一盆小麥面,在熱鍋里澆點菜籽油,哧哧啪啪地攤幾張“舒餾錠”大燒餅補充營養素。
鄉村人吃菜不需要買,每家每戶的自留地里都有一塊菜地,春天里一般是炒韭菜和咸菜蠶豆瓣湯,如果家里有親戚來了,就殺一只雞,炒雞雜,煨雞湯招待客人。夏天里,菜地里長的品種豐富鮮嫩,有青菜和莧菜,刀豆和豇豆,西紅柿和黃瓜,南瓜和絲瓜等。當午陽照在大門框正中時,時光之鐘告訴在家做家務的祖母該做飯了。一會兒功夫,祖母拎著篾編的米籮子和菜籃子到河邊淘米洗菜。有時候祖母站在灶臺旁抄菜,我就在灶膛口幫忙燒火,聽從祖母的吩咐,何時大火,何時小火,有節有序地掌握著火候。可是夏天熱,灶膛里又是熊熊的火,熏得臉上和身上全是汗珠,實在堅持不住了就塞個大草把后出來擦把汗。而堅定不移的鐵鍋烤也罷,燒也罷,卻默默地從不啃聲,傳遞著滾燙的熱情。
午飯做好了,在田里干活的家人回來了,空蕩蕩的肚子開始用餐。小時候的我和父親一樣都喜歡吃鍋巴,飯吃完了就到鍋里鏟一塊,剛出鍋的黃燦燦的鍋巴,不枯不燋,緊貼鐵鍋產生物理作用后的鍋巴,硬中帶脆,脆中帶舒,咬一口,滿嘴里散發著升級的米香,嚼碎了就喝一口絲瓜蛋湯,細嚼慢咽中能品出絲絲的鐵質元素。
過年是鐵鍋最繁忙的時候,進入臘月門,鐵鍋里開始不斷地飄逸著年的氣氛。蒸饅頭是過年的象征,記得蒸饅頭的頭一天傍晚時分,母親和祖母用自制的發酵膏頭將小麥面和好,一團團地放在干凈的柳編笆斗里,再用稻草蓋好。次日,在保溫容器里的面團,經過一夜發酵己漲成滿滿的一笆斗。吃完早飯,母親取出笆斗里的面,攤在長桌上,根據面團的大小放進適量的堿水,用力慢慢地揉面。當乳白的麥面經堿水的反應后漸漸地變成了微黃色時,祖母就端來準備好的蘿卜絲和咸菜的饅頭餡開始包起來。父親此刻也沒閑著,蒸饅頭需要硬火,父親就從小屋里搬來平時劈好曬干的木材,放在灶膛旁,將大鍋里放滿籠湯水,又將用稻草編制的狀如麻花辯子形的籠圈,圍在鐵鍋的邊緣,這樣竹篾的蒸籠放在潮濕柔軟的籠圈上就不漏氣了。灶膛里的火苗跳躍著,鐵鍋里的籠湯咕嚕咕嚕的翻滾著。一刻鐘的時間,從廚房里彌漫著濃濃蒸氣中判斷,可以出籠了,父親起身端著熱氣騰騰的蒸籠,放在擱在庭院里的門板上。圓圓的饅頭香味撲鼻,盈滿了小院,我一邊啃著熱乎乎的饅頭,一邊端著洋紅小碗在每個柔軟的饅頭上刻上紅紅印章。
八十多斤的小面,一籠一籠地蒸了整整一天,烈火中的鐵鍋辛苦了一天,煙囪里的炊煙也悠悠長長地飄了一天。饅頭蒸好了,鐵鍋里的熱水也可以用來洗浴,雖然是寒冷的臘月,可是熱乎乎的灶膛如同是廚房里的一臺暖氣空調,感覺不到一絲絲寒意。
鐵打的鍋也有累老的時候,老了的鐵鍋身骨脆弱容易受傷。但傷筋動骨的鐵鍋也有民間的“郎中”來治理。我見過補鍋匠修鍋。精明的師傅系好圍裙,從祖母手上接過舍不得丟棄的有兩個小洞的鐵鍋,坐在小板凳上正過來反過去的觀察后,用鐵鉤通了下煤爐子,“呼哧呼哧”地推拉起助火的風箱,啟動了爐中的焦炭,烈烈的炭火溶化了耐火碗里的鐵塊,然后,師傅用小勺子舀起一小撮滾燙的鐵水快速地涂在鍋洞上,再用耐火磚塊摁住,很快地就將洞口補好了,隨后用砂輪打磨平,此時打著鐵巴的鍋又可以繼續使用了。
有家就有鍋,然而,家里的鐵鍋也曾有被拋棄過的遭遇。大躍進吃集體食堂的年代我沒經歷過,聽長輩們的陳述,每家每戶派人拿著碗盆到生產隊里的大食堂去打飯或是粥回來吃。那時一度冷淡了家里的鐵鍋,生了銹瘡的鐵鍋就被生產隊收去了,說是煉鋼鐵,空蕩蕩的灶臺如同孤獨深邃的黑洞,煙囪也停止了呼吸。可是,違背常規的大食堂沒有吃多長時間就斷炊了。鋼鐵把鍋煉沒有了,糧食也沒有了,回歸常態的鄉村人只能以糠和菜為糧過日子,歷史無意重塑了鐵鍋在人們生命中的重要地位。
鄉村的改革使農家擁有了自主耕耘的土地,日子好了,一頓午餐至少三菜一湯,鐵鍋里雞鴨魚肉樣樣都有,村莊的屋頂上蕩漾著千回百轉的炊煙。
如今,廚房里的炊具也不斷革新,雖然有現代化的電飯鍋,平底鍋等,但無論何時,無論什么樣式的鍋,都以飽滿的熱情抒發日子的詩意!
住院的日子里的經典散文
我在哪里?周圍怎么這樣喧鬧?這是在喊我嗎?是的,我聽出來了,就是我的名字,怎么一遍又一遍地喊?我沒答應嗎?聲音真好聽,是我認得的人嗎?好像是,又好像不是,但真的很好聽,是我喜歡的那種磁性十足的聲音!有這聲音的人應該長得很帥吧,真想看看!旁邊還有很多人嗎,他們都在談論什么?我是被人托起來了嗎?怎么有騰空的感覺?他們究竟都在干什么?真想知道!
不知什么時候,一切陷入了混沌,陷入了沉靜。
當我真正清醒后,才明白自己所在的地方,據說已是第四天。我努力地回憶,但只能勉強記得上述殘片。劍說我是晚下班時遭遇了車禍,當天夜里幾經輾轉才到了這家部隊醫院,但奇怪的是那些經歷我卻完全沒有記憶,就像被老天用巨手掐掉了一樣。那天早上我躺在床上,有人輕聲而溫柔地命令我,要我“啊”張口,然后有藥棉在我嘴里輕緩地鼓搗,說是給我漱口,那藥水冰涼冰涼居然還有一絲甜味,但我清楚那是藥棉,我不敢下咽,怕把藥水吞了。不多久,藥棉從我嘴里抽出。邊上有人遞過來一個杯口,要我喝水,我真乖啊,一切照做。身體怎么那么沉啊,我想活動活動,于是努力地以頭撐住枕頭,讓背和腰可以暫時離開那綿軟的床,那暖暖的墊被,但是來自腰部右側發出一陣鉆心的疼,讓我放棄了這種努力,我不清楚究竟怎么回事?怎么會有這種鉆心的疼?
我努力地睜開眼,我看到了白的墻,白的柜,白的床鋪,還有懸掛在頭頂的吊瓶和針管。我想我也看到了那個聲音好聽的人,他就是我的主治醫生,一個年輕帥氣的軍醫。我終于弄明白了,我是在醫院里,躺在病床上,這病房住的不止我一人,另外還有兩個病人,和照顧他們的親友。我的身邊緊挨著我的床還有一張小床,床上坐著我家那個苦悶萬狀的劍。
在這張床上我住了整整十天。在那段日子里,光頭,紗布,吊瓶,動不得的腰,轉不得的頭,天旋地轉,渾身脹痛,這些都困擾著我威脅著我。前三天里據說幾乎就是靠吊瓶里的藥水維持,醒來后劍開始用調羹喂我喝粥,甜的咸的雜味的變換著花樣,這樣一喝就是好幾天。偶爾劍會剝根香蕉送到我嘴邊,讓我張口要我吃,這東西我一直不愛,就很抗拒,但每次都耐不住他的嘮叨,也就勉強吃上幾口。那些日子基本就沒下過床,吃喝拉撒全在床上,吃喝倒好說,難為情的是體內贓物的排空,一個盆,放到床上來,拉了簾子,掀了被子,再蓋上被子,我像個廢物一樣任人擺弄,我是總也沒辦法放松的,拉不出來。那家伙就不耐煩,說就這么著吧,要不然還能怎樣。的確,因為腰部骨折心肺挫傷,頭上還貼了紗布戴了網帽,手上還打著針掛著瓶,也只有這樣了。偏偏又便秘,得用藥物刺激,劍每次都要親手去弄,也真是佩服他,換了我怕是死也不行的。其間還要去各個功能室去做檢查,據說前三天里他推著我穿梭于這室那室去做各種檢查,真的很辛苦。而且在做核磁共振檢查時,據說我一上臺就又吐了,嘔吐物里盡是血,每次一嘔吐他就害怕,怕我兇多吉少。劍說,他很感謝周,我的一位同事,若不是周幫忙,他肯定不行。
在這些日子里,來了一撥又一撥人,他們帶來了真誠的問候,也帶走了我無盡的'歉疚。怎么也沒想到,一場飛來橫禍,一些真誠問候,讓我突然發現,在這個世界上,其實有那么多人希望你好好活著:他們可能是你平時敬而遠之的頭兒,可能是你一向視視若空氣的同事,當然也可能是你平日里肆意取笑的朋友,可能是那些永遠笑靨如花的少年們,甚至也可能只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感謝你們!我的生命原本渺小,我曾經毫不在乎過,但是那些日子,我迫切地希望自己趕緊好起來,安好如初地回到他們中間去,和他們一塊工作,一塊說笑!感謝那些救助過我的人們,感謝那些一直默默為我祈福的人們!
住院的日子真難熬。前十天因為臥床不間斷地掛吊瓶的緣故,精神幾近崩潰,總以為自己大概要患上狂躁癥。十天后醫生告知,沒有生命危險了,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了。離開時,我才知道自己之前住的是重癥監護室,自己竟然是被簽了死亡責任書的高危病人,自己最麻煩的傷不在腰部而在頭,最駭人的不是心肺挫傷而是頭部淤血,是那個什么蛛網膜下腔出血。念及此次離開,心里自是百感交集,原來自己竟從死亡線上撿回了一條命。后來總算可以坐坐,可以走走,再加上向女兒訴苦,她爸終于良心發現,允許我在沒掛吊瓶的空檔玩一下手機,時間倒不似之前那般漫長。而劍也可以趁機出去走走放放風了。看看自己同室的病人,因為腦出血動手術,一個多月了還未醒來,像植物人一樣躺在床上,一動也不能動,食物都要靠管子從鼻孔注入,便覺得自己的傷痛不值一提,覺得自己何其幸運。但是,不知何故,還是會莫名其妙地想哭,每當有人來看望,或是打電話來問候,聲音便會發哽,以前就有人疑惑,說我為何這么脆弱。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并不希望自己這樣,可我情難自已,真沒出息。正因為這樣,能不說話就不說話,手機也盡量關機,空間里的陌生朋友的問候,也只好無禮地漠視了。
幾天后我便須每天早上7:50~9:50到高壓氧科做康復治療。坐在艙中,看著身邊幾位白發老者,面對那位把我看成了丈夫兒子的健談老人,我實在不知道該怎么應對。勉強回應之后,我閉上眼睛,一言不發。將近兩個小時的高壓氧輔助治療,我以冥想方式,總算糊涂度過。回來后,繼續掛吊瓶,躺在床上像活死人一般,任藥水徐徐流入我的血管。以前看過不少控訴這種治療方式的文章,可如今,我卻只能被動接受,面對這價格不菲的藥水,我又怎可任性抗拒?
打完吊瓶后,通常已是下午一點多。草草吃完中飯,小躺一陣,又要去做針炙康復治療。那要命的扎銀針,直疼得我眼淚迸冒,扎針全程,我一動也不敢動,直弄得全身酸疼,雙手麻木,這比起那又疼又舒服的所謂中醫定向透藥療法可要難受多了。出來后,我連路都走不利索了,想起那害我的飆車少年,我恨得咬牙切齒;又想起自己平時風風火火,此刻卻要人照顧,不禁悲從中來,淚水又不爭氣地溢出。所幸平日里看似憨傻又喜歡無理取鬧的丈夫,這些日子倒成了我的依靠,給了我最大的包容與最貼心的照顧。只是想起自己那么多要做的事,現在都只能無奈放下,心中那份擔憂與負疚感益發沉甸甸了。
在我看來,世上最恐怖的地方大概除了監獄就是醫院,就是病房。前些日子,倒糊里糊涂睡得著,可到后來,幾乎每天夜里,鄰床那位遲遲未醒的病人便會發出急促而響亮的呼吸聲,加之身上那股濃濃的尿騷味,害得我徹夜難眠。因為苦著臉向劍發了幾句牢騷,想要求得理解,不想那夜因此被他央求護士,另換一病房,可偏偏那新病房的病人竟然與前面那位病人同病,而且狀況絲毫不比前一位好。聽著那讓人發狂的呼吸聲,我逃到樓下,冷風吹得我發抖,小坐之后,我決定上樓,劍拿我沒辦法,只好由我。而我也不敢再說什么,只好苦惱地睜眼等天明,心里則已作了決定,就算挨罵,也要爭取早點離開這讓人瘋狂的地方。
仔細想想,所謂治療,其實就是善意的折磨;所謂好醫生,也就是讓你心甘情愿接受折磨,還對他心懷感激;所謂堅持,就是考驗你對折磨的耐力;所謂好醫院,就是以仁愛之心接納你的傷病,卻鄭重承諾還給你安康,這算不算另類的住院感受?
正所謂怕什么,就碰什么。怕打針,偏偏屢遭失誤,弄得四處青紫腫脹,護士也很無奈,說幾乎每根血管都不好打了;怕扎銀針,也不知怎的,弄得整條手臂好幾天了還麻木動彈不得;想離開,偏偏淤血難除,出院請求屢遭笑話;煩病人,偏偏病人扎堆,偏偏被視作病人。幸好,這里環境尚可,綠樹成萌,安靜潔凈;幸好,主治醫生脾氣好,還帥氣;幸好,能碰到一對廚藝高、心善話甜的夫婦,不僅能吃上美味菜肴,還能享受親人一般的關心。禍兮,福兮?悲兮,喜兮?難怪,身邊那家伙會納悶:你是不是腦袋摔壞了,神經不對了,成三歲小兒了?一會兒哭,一會兒笑!
一晃一個半月過去了,眼看女兒就要高考了,于是在我的堅持下,我們打點行裝,離開了那家院,回到了溫馨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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