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名字惹的禍
剛進大學的時候,師兄們千叮嚀萬囑咐,南方的男孩子瘦瘦小小,尤其是你,千萬別和大個子女孩沾上關系。因為大個女子人高馬大性烈如火,如果真不幸找了個大個子女朋友的話,那一定得對她言聽計從,不然真打起架來,吃虧的可是自己,說不準哪天一個不小心就夭折在了她的五指山里。當時我頗不以為然,直到麥妮成了我的女朋友,我才深得其義。
認識麥妮是在大一那一年的中秋晚會上。班主任為我們這些才進大學的異鄉客包了一個小酒吧,簡單地舉行了一個中秋晚會。那個時候,同學之間彼此還不大熟悉,連名都叫不上,于是便按學號挨個兒做自我介紹。
自我介紹無非是自報一下姓名年齡體重之類的,沒什么新意,我坐在臺下小雞啄米似的打起盹兒來。突然,一個洪亮的女高音一如晴天霹靂在耳邊炸開,嚇得我一躍而起,小心肝兒撲騰撲騰地跳個不停。
“俺叫范麥妮,俺今年十八咧,俺來自山東……”我定睛一看,一個一米七幾的高個兒女孩站在酒吧中央,扎著兩個低低的羊角辮,戴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鏡,細長的身體上包裹著一套五六十年代流行的學生裙,昏暗的燈光下看不清她的面龐,只覺得還算秀麗。她那山東味兒極重的普通話,不時引來同學們的陣陣竊笑。
我有些氣憤,咬牙切齒地看著她,就是這個土里叭嘰的妹子擾人清夢不算還嚇得我半死,何不報復一下她呢?
這大個妹子站在臺上興高采烈地講得正歡,我從人群中站起來,吊兒郎當地問:“這位大姐,我想問一下,你的名字‘販賣你’,是不是人販子的販,拐賣的賣,你我他的你,加起來,就是‘販賣你’,可為什么只販賣你而不販賣他呢?”
原本安靜的小酒吧里如同扔下了一枚炸彈,全班哄然,個個笑得東倒西歪。我得意地抬著頭,想看看她衣袖抹淚的樣子,尋找一絲報復的快感,卻只在她的眼里看到了兩點冷冷的寒星,她狠狠地盯了我一眼,然后默默地回到了座位上。
讓我為你點首歌
這一件事情很快就過去了,誰也沒有放在心上,任誰看來,這都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惡作劇,聽過了,笑過了,便煙消云散了。
周二是學校廣播站同學互動點歌祝福的日子。平時,學校里都放些革命老歌,只有在周二,我們才能夠從廣播里聽聽流行歌曲,因此每周必聽。
宿舍里的人一邊吃飯一邊享受著流行音樂帶來的聽覺沖擊,一曲游鴻明的《流浪狗》之后,廣播里突然傳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下面這首歌,是俺點給俺們環境系一班的章楠,大家不要聽錯,是章楠同學,而不是蟑螂同學,愿他每天都像一只蟑螂那么快樂。”
舍友們不約而同地望著我,突然噴飯,一個個抱著肚子笑得蹲在了地上。我卻哭笑不得,氣得一拳砸在桌上,我只是在全班幾十個人面前說她是個人販子,她卻在全校幾萬人面前說我是只蟑螂,看來我章楠一世英名毀矣!
果然不出我所料,下午去上課的時候,一些認識的人在我的背后指指點點,我恨不得把頭埋進土里,到了班里,蟑螂這個綽號早已經叫得滿天飛了。
我一把將范麥妮拖出門外,狠狠地問她:“大姐,你有完沒完?”
她微微一笑,揚起自信的面龐:“沒完!俺還有許多鬼主意哩。”
我急了,連忙低頭作揖,我說大姐求求你饒了我吧,我給你作揖了。可她竟然得理不讓,撲閃著大眼睛說除非我給她道歉!
道歉,哈哈,我還真不知道歉兩個字怎么寫,大不了跟她鉚上了唄,這棵大白菜,和我玩,那真算找對人了,高中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女生在本公子的惡作劇之下哭得梨花帶雨。
我摔門走進教室!
我是蟑螂我怕誰
我求爺爺告奶奶地從范麥妮身邊的人那兒套取情報,最后用我四分之一個月的生活費,請她同桌撮了一頓肯德基,終于讓我知道了一件驚天地泣鬼神的大秘密,原來,大個子妞兒怕蟑螂。
功夫不負有心人,我和宿舍的哥們兒在樓道里守了一夜,總算讓我們抓到了十幾只蟑螂,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剪去翅膀之后放在塑料袋里,這就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第二天上早自習的時候,麥妮正趴在桌上專心地朗讀英語,我偷偷地來到她的桌旁,把袋子里的蟑螂向她的桌子上一倒,蟑螂落地,便在桌子上爬行開來。
十幾只蟑螂從天而降,只聽見麥妮大叫一聲,拿起課本在桌上猛打一氣。突然,她發現一只蟑螂爬上了她的手臂,還不斷地向上爬去,于是轉過身來,一把摟住我的脖子,整個人跳在我的身上縮著雙腳,沒頭沒腦地抱著我鬼哭狼嚎。原來,桌下也有幾只蟑螂。可憐細胳膊細腿的我,脖子上吊著這樣一個龐然大物,勒得我喘不過氣來,最終如同一座鍋爐一樣轟然倒塌。
麥妮坐在地上可憐兮兮地抹著眼淚,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你猜我現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那就是跳到馬桶里淹死,一個七尺男兒,連個妞都擺不平,還被她整得顏面全無。
為了表示我紳士的風度,我說,范麥妮我們停戰吧,以前的事都是我的不對,我向你道歉。這個時候她已經停止了哭泣,我故作灑脫地伸出了和解之手,兩個人友好地握在了一起,我說:“君子停戰,駟馬難追!”她俏皮地眨了眨她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補充了一句:“喝酒去!”
于是,在學校門外的小酒館里,我和麥妮叫上了幾瓶啤酒,慶祝這具有歷史意義的轉折點。嘴上說著道歉可心里卻還不服,我決定在酒桌上把這家伙放倒,挽回一點顏面。可沒想到,最后是麥妮把我拖回了宿舍。唉,又糗了一次。
泡了她然后甩了她
雖然說與大個子妞兒口頭簽訂了停戰協議,可是心里那股悶氣仍然郁郁難解。宿舍的哥們兒見我悶悶不樂,于是召開了緊急臥談會。經過一個多星期的討論,列出了十幾種方案,最后達成了統一意見,那就是:泡了她,再甩了她。
悲大莫過于心死,先把這棵大白菜追到手,讓她死去活來地愛上自己,然后就立馬甩了她,就等著看她失戀后痛不欲生痛哭流涕尋死覓活的樣子,我陷在幻想里嘿嘿地笑著,舍友小強摸了摸我的額頭,以為我燒壞了腦袋,我打掉他的手站起身來說,馬上行動。
我沒有追過女孩子,舍友們不禁大罵我笨得像豬,于是便拿出自己的實戰經驗充當我的指導員。第一招,情書攻勢。我拼著死了十幾億個腦細胞,連夜趕出了一封肉麻得想讓人嘔吐的情書,一開篇便直入主題:親愛的麥妮,以前我老說你是棵山東的大白菜,那是不懂你的溫柔,我現在才發現,在我這棵云南的小芹菜心里,你是最最美麗的大白菜……第二天早上情書送上后,我看見范麥妮坐在座位上笑得淚水橫飛。看完信后,大妞大大咧咧地跑到我的座位前,當著全班人的面問我:“章楠,你是不是想追求俺?俺不喜歡別人叫俺什么大白菜,不過你倒很像一株小芹菜呢。”我摸著胸口,突然感到一陣心絞痛,眾人哄然。
第二招便是玫瑰戰術。我和幾個哥們兒騎了十幾公里的自行車,到花農的地里花了一百塊錢買了五百枝玫瑰回來,滿滿地堆了大妞一宿舍,大妞眼淚汪汪地看著我,感動得一塌糊涂,我在心里祈禱著:穩住,穩住,你可千萬別撲過來。
第三招就是實質性的約會了。周末的晚上,按照舍友的計劃步驟約大妞去溜旱冰。由于我比大妞矮上一截,大妞摟著我,向著娛樂場走去,我心里一陣悲哀,怎么有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悲涼啊!
大妞不會溜冰,拽著我的衣角跌跌撞撞,自己摔跤便算了,偏偏還要拉著我,幾個跟頭下來,我早已經頭昏眼花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從溜冰場回來,大妞挽著我的手,偷偷地在我青一塊紅一塊的臉上親了一口,我有種想要哭的沖動,媽媽呀,我的初吻竟然被這棵可恨的大白菜給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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