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貴的爹曾經(jīng)是個地主,家里有百十畝地,全是王貴的爺爺留下來的。四八年解放軍打到他們那里,斗地主時把他家的地全分給了勞苦大眾,還差點把他爹拉出去槍斃。因為得知他爹雖是個地主,但在當(dāng)?shù)氐目诒€算不錯,據(jù)說在打日本人的時候還給八路捐過軍糧,所以最后只是批評教育了一番。當(dāng)時的王貴只有幾歲,路還走不穩(wěn)。
后來,王貴漸漸長大。由于營養(yǎng)不良,長的像只猴崽兒。王貴的爹看到王貴的樣子,就止不住地嘆氣,說這小子命苦,沒趕上好時候。因為長得像猴,村里人經(jīng)常逗他玩,同齡人也都樂意和“猴子”玩。因此王貴的童年還算說得過去。
后來家里出了些變故,王貴成了一個無家可歸的孤兒,公社社長就安排他住在村外不遠(yuǎn)的林場里,負(fù)責(zé)照看一下木材。
文革的時候,公社為了響應(yīng)上級的號召,也會時不時的舉行一些批斗會,專斗“牛鬼蛇神”。王貴是有“背景”的人,自然成了批斗會的主角兒。
在一次批斗會上,一個人越說越激動,最后忍不住沖上主席臺給了王貴一拳,幾個人見了也沖了上去毆打王貴。王貴無力反抗,只能是邊慘叫邊求饒。一個老頭兒實在看不下去,用自己的拐杖狠狠的敲打著地,訓(xùn)斥說:“打打打,打出人命了你們誰負(fù)責(zé)?你們要是把他打死了,以后開批斗會找誰去?!”
老人是個老八路,在當(dāng)?shù)赜行┩?dāng)?shù)厝硕己芫次匪?。聽到老人的話,幾個人立馬住了手,一個人心有不甘,又給了王貴一腳說:“呸!一身賤骨頭,瞧那猴樣,打他我都嫌硌的慌。”老人狠狠地瞪他了一眼,嚇得那人趕緊躲到了人群里。公社社長也是心善,他也覺得有些過了,正發(fā)愁不知怎么阻止,現(xiàn)在老人制止了幾人,他連忙讓王貴先回去。王貴從地上爬起來,抹了一下嘴角的血,按著腰朝老人微微鞠了個躬,就一瘸一拐地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由于傷得有些重,王貴不得不坐在一塊石頭上歇息,坐下來就忍不住去想過去,想他爹臨死前說的話:“兒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現(xiàn)在一定要挺住,萬事皆須忍。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忽然,他聽到背后有東西在叫,他扭頭一看,是只猴子躺在草叢里呻吟??礃幼邮鞘芰撕苤氐膫瑥膫谂袛嗍潜黄渌镒訐系?。
最近幾年,由于搞建設(shè),周圍的山上的樹林被毀的很嚴(yán)重。原本山上有很多猴子,但隨著樹木的減少猴子在當(dāng)?shù)匾渤闪苏湎∥锓N。王貴過去把猴子抱在懷里說:“看來咱倆的境遇差不多,碰在一起也算是有緣。不過我可比你強(qiáng),我收下你咱倆也好做個伴。”像是能聽懂王貴說的話,猴子躺在王貴的懷里很安靜。
回到進(jìn)場后,王貴給猴子進(jìn)行了簡單的治療,還把自己的口糧分給了猴子。末了,又輕輕的嘆了口氣:“咱倆命苦啊?!焙镒右矊W(xué)著王貴嘆了口氣,王貴笑著說:“你這畜生還能聽懂人話?”
王貴給猴子起了個名字叫安安。自從有了安安做伴,王貴的精神比以前好多了。每次從村里回來,他都會把自己省下來的分給安安,安安傷好了以后,也會時不時地跑到山里摘些野果下來。期間有一段時間公社沒給王貴食物,全靠安安從山里摘的野果充饑。
安安越長越健壯,王貴見安安越來越健壯,就逗安安說:“可惜咱這兒沒猴兒了,要不然憑你這身子骨,搞不好還能弄個猴王當(dāng)當(dāng),到時候我在猴群里也算是個皇親國戚?!卑舶猜犃丝倫叟d奮地叫兩聲。
這天傍晚王貴興沖沖地從村里回來,進(jìn)了林場就喊:“安安,快看這是什么,糖窩頭,甜的很哩?!闭f著便從懷里摸出兩個窩頭來。但卻不見安安的蹤影,他找遍了整個林場,也不見安安。不祥的感覺讓王貴打了一個冷顫,心里像是被東西堵住了一樣。
沒有安安在身邊,王貴一下像老了幾十歲。干活沒以前那么賣力,挨批斗時顯得更頹廢,整個人看起來就是一個廢人。老人見了王貴這樣也止不住的替他嘆氣,為他可惜。而年輕人此時正在激情四射的鬧革命,見到“地主”王貴頹廢的樣子,剛開始是很高興的,覺得這是革命的勝利,可慢慢覺得讓“地主”整天白吃白喝的是在“糟蹋”勞動人民的糧食,恨不得立馬把他槍斃。
這天晚上,王貴剛躺在床上準(zhǔn)備歇息,門就被踢開,從外面沖進(jìn)來幾個紅衛(wèi)兵,其中還有一個女孩。都穿著綠軍裝,顯得很精神。
領(lǐng)頭的紅衛(wèi)兵小將走到王貴床前說:“最高指示!打倒反動派,保衛(wèi)毛主席!王貴,你身為剝削階級,不思悔改,堅持要頑抗到底?,F(xiàn)在,你的末日到了。把他給我?guī)ё摺!彪S即上來兩個紅衛(wèi)兵不由分說架起王貴就朝外面走去。王貴想問清楚原因,剛開口就挨了一拳。
出了林場,到了一個相對空曠的地方。兩個紅衛(wèi)兵把他按在地上,這時又上來兩人,用繩子把他綁了起來,讓他跪在地上。領(lǐng)頭的紅衛(wèi)兵小將拔出別在腰里的王八盒子,槍口朝著王貴說:“現(xiàn)在是人民的天下,再也容不得你們這些反動派剝削人民了。王貴,最高指示!打倒反動派,保衛(wèi)毛主席!現(xiàn)在,我代表人民宣判你的死亡?!?/p>
王貴一聽,嚇出一身冷汗,特別是聽到身后扳槍膛的聲音,強(qiáng)烈的求生欲望促使他從地上爬了起來,準(zhǔn)備逃跑。兩個紅衛(wèi)兵見狀立馬上前把他按住。“王貴,頑抗是沒用的,你也跑不掉。”一個紅衛(wèi)兵說。
王貴絕望的閉上眼,心中產(chǎn)生出一股愴然之情。心想:這輩子算是完了。
“砰~!”一聲槍響,王貴心中一緊,沒想到這輩子就這么完了。
“媽的,那里來的猴子?敢撓老子?!鳖I(lǐng)頭的紅衛(wèi)兵罵道。王貴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沒死,子彈打到了離自己不遠(yuǎn)處的土里。他回頭迷惑地看了一眼,趁著月色他看到一只健碩的猴子立在一塊石頭上,正朝著紅衛(wèi)兵齜牙咧嘴的尖叫。
“安安,是你嗎?”王貴試著喊了一聲。
“吱吱吱~~”安安興奮的朝王貴叫了幾下。
“真是你?!這段時間你跑哪兒了?”王貴兩眼發(fā)酸。
“他是王貴的同伙,也是反動派,給我抓住它!”領(lǐng)頭的紅衛(wèi)兵捂著被撓的手惱怒的說。
“安安,快走,他們要抓你。”王貴朝安安喊了一下,被領(lǐng)頭的紅衛(wèi)兵踹倒在地上。
幾個紅衛(wèi)兵很快就把安安圍住,準(zhǔn)備一起沖上去逮它。安安見王貴被踹,生氣地叫了一聲,它一下躍到那個女紅衛(wèi)兵頭上,朝著她的臉就撓了一下,算是報復(fù)。然后徑直跑到了王貴身邊。
女紅衛(wèi)兵被撓了一下,驚恐地叫了一聲。領(lǐng)頭的紅衛(wèi)兵見了大聲罵道:“媽的,都他娘反了。看老子不一槍全給你嘣了。”說著就舉起槍朝著安安準(zhǔn)備射擊。
“安安,快跑?!蓖踬F著急的驅(qū)趕著安安。
安安站在王貴身旁朝著四周尖叫了一聲。就看見四周一下竄出了很多黑影,仔細(xì)一看,竟全是猴兒。幾個紅衛(wèi)兵全慌了神,領(lǐng)頭的紅衛(wèi)兵下意識地用槍胡亂地指著四周的猴子,不知如何是好。安安又叫了一聲,眾猴聽到叫聲,撿起地上的石頭邊叫邊往幾個紅衛(wèi)兵身上砸。紅衛(wèi)兵手中的槍也脫手掉在地上。
“快撤,我們中埋伏了?!鳖I(lǐng)頭的紅衛(wèi)兵捂著頭喊道。幾個紅衛(wèi)兵拉扯著那個女紅衛(wèi)兵落荒而逃。
眾猴正砸的興奮,見人跑了,自然追打了過去。安安叫了一聲才把猴子們喚回來。
安安把王貴身上的繩子咬斷,興奮的跳在王貴的肩膀上。王貴一時顯得不知所措:“安安你成猴王了?怎么回事?唉~~這回可闖大鍋了,怎么辦?”
安安從王貴身上跳下來,拉扯著王貴的褲子,指著大山叫了起來。王貴嘆了口氣:“也只好如此了?!闭f著就撿起槍,跟著安安朝山里跑去。
后來,村里組織民兵多次去搜山,全都無果而終。因為王貴上山時帶有槍,所以以后村民都很少再上山伐木打獵。山上樹又漸漸多了起來,猴子也比以前多了,但這些猴子從不下山打擾人,人們也不上山去傷害猴子。因此有人說,王貴其實是孫猴子轉(zhuǎn)世,他下凡就是為了保護(hù)自己的猴子猴孫的。
很多年以后,村里的一些后生晚輩進(jìn)到山里,據(jù)說是見到了野人,這件事很轟動,還上了電視。有人還專門組織人上山尋找,但也是無果而終。除了一些老人,至今人們還不能肯定神農(nóng)架到底有沒有野人,這也成了一宗科學(xué)謎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