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時期,在臨縣黃嶺村靠近大路的路口邊,有一個由三間瓦房組成的小飯店,店主馬有成和賈玉琴夫婦聰明精干,為人和氣;加之飯店又處于交通要道,客貨商販,三教九流時不時總來光顧;再者說,周圍十幾里地這是唯一的一家飯店,因此,他們飯店的生意還算可以。但是,由于來往人員龐雜,兵荒馬亂的,馬有成夫婦對飯店的經營就格外地精心又萬分地謹慎。
飯店開張不到一月,一九四三年六月的一天中午,飯店里幾張桌子都已坐滿了客人,馬有成在后廚準備飯菜,年輕的伙計與賈玉琴正忙碌著招待客人,突然從門外闖進來兩個人,一進門一人就氣勢兇兇地叫喊起來:“老板娘,快給老子準備好酒好菜,老子餓壞了。”
伙計一見來人兇猛,趕忙上前去接待。
那知來人一見上來的是個伙計,大罵道:“老板娘死了?來個不管事的忽悠俺張天彪,你算個什么東西?”
一聽來人報出名號,在場的人都是一驚,都把頭低下來,不敢正看一眼張天彪。臨縣人誰不知道張天彪是大財主張貴成的兒子,只是此刻沒人認得他罷了。這張天彪平日里仗著有錢有勢,搶男霸女無惡不作,自從日本人來了以后,他又搖身一變,成了日本人的一條走狗,如此一來,他變得更是橫行霸道,肆無忌彈起來。
賈玉琴此刻哪敢怠慢,急忙走上前來,陪著笑臉,柔聲說道:“小民不知是張大少爺大駕光臨,招待不周,還請張大少爺海涵。”
張天彪的火氣被賈玉琴的一句話說得已去了大半,但他還是吊著個臉,大聲喝道:“既是如此,還不給老子換個清靜的地方?”
“那好吧,張大少爺請!”賈玉琴笑著打了個手勢,就領著張天彪二人到了另一房間。這邊眾人一見張天彪離去,都敢怒而不敢言,趕緊吃完飯結了脹匆匆走人了。
另一間房里的張天彪二人呢,此時卻在那里大吃大喝起來。
眾位有所不知,這間房子有個特別的地方,它的后邊緊靠一堵土壁,土壁不厚,也就一丈來厚;土壁后邊有一條大河,叫黑水河,河水水流湍急,除了嚴冬,它永遠是那么奔騰不息地流向遠方。當初修建房屋時,細心的馬有成作了一番精心的設計,以便于日后關鍵時用它。開張后這里也接待過幾個特別的人員,但接待像張天彪這樣的惡棍,還是第一回。今天賈玉琴把張天彪請到這里,心中雖然十分不快,但事出無奈,何況她還另有打算。
少刻,這邊的客人都已走光了,而那邊的張天彪二人卻都爬在桌子上,昏昏沉沉地一無所知了。此后,張天彪二人究竟去了哪里,又怎么樣了,一般人不愿管這些,也不想管這些閑事,尤其像張天彪這種人的閑事。
要說有人過問的話,除了他的家人,剩下的就是他的日本主子了。幾天過去了,駐扎在縣里的日本中隊長小野次郎突然要進山執行任務傳令張天彪時,其父母才發覺一直沒見到兒子。他們怕怪罪,沒敢告給日本人,暗中派人四處尋找,找了一天也沒找到,紙里包不住火,張貴成只得親自去向小野次郎,又是賠禮,又是道謙,好歹總算把日本人穩住了,他才擦著汗水回家叫人繼續尋找。
幾天過去了,張天彪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尸,家里就炸開鍋了,亂作一團。正在這時,有下人來報,說在黑水河的下游發現了少爺與另一隨從的尸體,就將運回府來。
張貴成見到兒子的尸體后大哭一場,厚葬兒子后,老家伙左思右想,越想越覺得不對,兒子怎么會死在河里呢?不對,一定是有人陷害了他,簡直是太歲頭上動土,反了天了。于是他便吩附下去,派人四處明查暗防,以找出兇手,為兒子報仇,以解心頭之恨。可是黑水河延綿幾十里地,張天彪是在哪里被害,又是從哪里被放下河里的,既無線索,也無人證,查了多日,也沒查出結果。百姓聽了此事無不暗暗慶幸,拍手稱快;張老兒卻就只有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時間一長,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之后的又一天中午,一個商人模樣的人來到飯店,開口就說要吃饅頭包子,伙計一聽就為難了,這北方人哪有這種吃法,中午一般都以面飯為主,何況此刻店里也沒現成的饅頭包子,就是現做一時也來不及呀,于是伙計忙把這事告知了主人,哪知主人聽說此事,臉上露出了興奮的笑容,賈玉琴親自出來,就把客人領到另一個房間去了。
伙計以為他們相識,也就沒有在意,只顧忙自己的去了。
另一房間里,此時已是三個人了,在經一番事前約定的暗號確認之后,馬有成立刻拉住客人的手,迫不及待地就問道:“劉同志,上級有什么指示?”原來馬有成賈玉琴夫婦都是中共黨員,他們在此開飯店只是為了掩人耳目,實則在干著地下聯絡員的工作。
“不急,馬有成賈玉琴同志,聽我仔細說來。”老劉喝過一口水后,仔細地對二人說了起來。
第二天中午,飯店里又是賓客滿坐,此時一個衣著頗有些講究的中年男子來到飯店,他左顧右盼好一陣后,才要開了飯菜,準備落坐,他特別的舉動引起了大伙的注意,賈玉琴更是看得明白。
因此,賈玉琴仔細打量了一番來人,就走過來笑著說:“一看你就是一位是尊貴的客人,小店怎敢慢怠?請隨我到另一處清靜的地方用餐。”
來人一聽心中暗喜,他也正想找個安靜的所在,以防人多眼雜露出破綻,立馬跟著賈玉琴去了。
原來他們夫婦倆昨天接到上級指示,說今天有一個叛徒必然路經此地,而且極有可能在此地就餐,此人偷了一份地下黨員的名單,要去向他的主子小野次郎獻功,上級要求他們密切注意此人動向,截獲名單,將其干掉,以免后患,并向他們詳細介紹了此人的體貌特征。
賈玉琴把客人引到另一房內,一邊倒水泡茶,一邊問長問短開來,來人似有察覺,言語間就支吾起來。賈玉琴一見來人如此情景,心中已有了九成把握,于是她笑著說道:“請你稍等片刻,待我給你取酒菜來。”
不一會兒,酒菜齊備,來人便狼吞虎咽地用起餐來。不多時,來人覺得一陣頭暈目眩,緊接著就歪倒在了地上。此刻只見馬有成從后門一步跨進來,來到跟前,從來人身上搜出那份名單來,沒錯,來人正是叛徒賈二。接著二人就揭起地上的一塊木板,木板下立刻就露出一個洞來,倆人把叛徒往洞里一丟,迅速蓋好木板,就相對笑了笑,忙碌別的去了。
再說這天傍晚,小野次郎正在他的辦公室等待一個人的到來,這個人就是剛剛叛變過來的賈二,只要此人一來,交上那份地下黨的名單,他就可以根據名單上的詳細記錄,采取果斷行動,將東南一帶的地下黨一網打盡,為日后進山剿滅八路掃清障礙,解除后顧之憂。可是天快黑了,還是沒見賈二到來,他立即撥通沿路各個據點催問,報告都是四個字“沒見賈二。”聽了報告,小野次郎大發雷霆,大聲罵了句“統統的飯桶!”就回家去了。
過了三天,一個趕馬車的大爺在黑水河下游的岸邊發現了一具尸體,經人辨認,竟然是賈二的尸體。
這事很快就被小野次郎知道了,他一捉摸,就認定這一定是那些土八路干的,如此下去,誰還敢為大日本帝國效力?于是他決定派出偵探,找出當事人,給予狠狠的打擊,以鼓士氣;同時他又想到張二彪的死,于是找來張貴成命他派人一起參與偵察,張貴成一見有日本人撐腰作主,立刻滿口答應下來,這樣一來可為主子建功立勛,二來也可為兒子報仇雪恨,何樂而不為呢。
可是一個月過去了,小野次郎和張貴成派出的幾撥人馬,把個黑水河上下搜查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出一個鬼影子來,連屁也沒聞到一個。倒是隔三差五的又在黑水河邊發現了幾個漢奸的尸體。這一來可把張貴成老兒急壞了,小野次郎已罵過他三回飯桶了,如果再查不出眉目來,被罵飯桶事小,掉了腦袋可就再長不上了,他可沒孫武空那樣的本事。
又有一天,張貴成從下人口中得到一個不確切的消息,說是有人發現,凡是被害之人,好像事前都曾在黃嶺村一個飯店里出現過,之后就沒了下落。既然如此,張貴成當即決定親自帶人去看個究竟。
張貴成拄著文明棍帶著人馬來到黃嶺村這個飯店前,前后左右看了一遍,著重把黑水河兩岸看了個仔細,可并沒看出任何端倪。于是他又帶著兩個隨從進到店里,上下左右打量起這個店來。
賈玉琴一看來人的架勢,知道來頭不小,當即上前招待起來。哪知張貴成并不領情,只冷冷地說了一句:“帶我到別的房間看看。”
聽來人如此一說,賈玉琴心里馬上明白了,來人不是來吃飯的,是來尋事的。她毫不猶豫地就把來人領到了又一間房內,這間房是廚房兼倉庫,馬有成正在忙碌著,賈玉琴給丈夫使了個眼色,就笑著對張貴成說:“客人,請便。”
張貴成看了,見沒啥油水,就在賈玉琴的帶領下來到另一間房內,這一間房內設備雖說簡陋,卻也干凈明亮。張貴成看了一會,覺得此番又不會有什么收獲,正準備離開時,忽然他覺得手中的文明棍觸到了什么?低頭一看,原來地下鋪著一塊木板,用棍在木板上墩了墩,啊!木板下是空的:“這下邊是什么,打開看看。”
“客人,敢問你是……”賈玉琴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張貴成的一隨從打斷了:“廢什么話,這是我們張大老爺,還不趕快打開?”
就在此時,馬有成從后門進來就說:“可以,打開讓張大老爺看看,這里只是小店日常處理污水雜物的一個下水道,不過要是熏著張大老爺,還望見諒。”馬有成說著就過來把木板揭開了。
張貴成探著頭往下看去,見是一個三尺見方的土洞,洞底下黑得什么也看不清,于是他低頭再看去,只覺得一股刺鼻的污泥濁水味鉆進了鼻腔,緊接著就連打幾個嚏噴:“走,走,走,沒什么看頭。”張貴成連說帶走就領人跑得沒影子了。
這又是為什么呢?原來張貴成他清楚,甭說沒有看出什么來,就是看出什么他也不敢擅自行動,他得請示小野次郎。何況他并沒看出任何問題,他不溜之大吉才怪呢。
此事被小野次郎曉得了,就把張貴成叫來,他要當面問個清楚。
張貴成以為小野是怪他私自行動,要責罰自己,便小心翼翼地講述了查看飯店的經過。
“你就沒有問店主人他們什么嗎?他們怎么說?”顯然小野次郎沒聽出有價值的東西,有點發怒了,大聲問道。
“沒有,我怕打草驚蛇,壞了您的大事。”張貴成小聲答道。
“飯桶,下去吧!”小野次郎下了命令。
還好,罵句飯桶比殺頭強多了,就像得到嘉獎一樣,張貴成高興得小跑著就回家去了。
哪知小野次郎并不甘心,第二天,就派人把飯店的伙計抓來了,他要從伙計口里得到他想要的東西。
伙計是個老實人,能知道什么?平常那些秘密事都是馬有成夫婦親自處理的,出于原則也不能叫他知道什么。所以無論鬼子用什么手段,都沒從伙計口里得到一點有用的東西。無奈之下,小鬼子把遍體鱗傷的伙計扔了出來。
馬有成夫婦找人把伙計領回來,給了一筆錢讓他回家養傷去了。
伙計走了,出于工作需要,上級很快就派了一個同志來協助他們的工作。
力量加強了,事情就辦得更順暢了。他們搞情報,殺漢奸,除惡魔,有一回,店里來了三個小鬼子和被他們搶來的一個姑娘,馬有成他們不失時機地做了布置,把三個小鬼子處理掉,解救了姑娘。
這一來,直把個小野搞得暈頭轉向,無計可施。加之形勢已經越來越對日本人不利,戰事吃緊,他也無暇去顧及這些支離破碎的事情。
而且又有一天,小野次郎接到上司的命令,就要帶領他的部下去增援他的上司去了。
幾年來,黑水河下游經常出現漢奸或是鬼子的尸體,而尸體既沒槍傷,也沒刀傷,連鬼子都查不出結果,別人就更說不清是怎么一回事了。于是有人就說,肯定是黑水河的河神看到人間不平,顯靈懲惡揚善來了;凡人哪有這樣的本事,能做得滴水不漏,不留任何痕跡而神不知鬼不覺呢?因此,在很多人看來,黑水河就顯得非常地神秘了。
一九四五年,抗戰勝利了,在慶功會上馬有成夫婦雙雙獲得抗戰功臣的稱號,授獎后,上級領導問馬有成夫婦殺敵立功的秘訣時,馬有成不好意思地回答了領導的問題。
他說他有一門制作和使用迷藥的絕活,另外他修建飯店時,挖了一個地下通道,這個通道兩米以下就是一個四十五度的斜洞,洞口通到黑水河水下二尺的地方,地面上根本看不出來,把敵人迷倒后,扔進地洞,不用再管他,尸體自然就溜進河里去了。說完他就笑了笑說:“其實,這也沒有什么。”
隨著馬有成最后一句沒有什么再簡單不過的話的結束,回旋在領導與廣大群眾腦海里的疑問被解開了;同時,也揭開了黑水河幾年來神秘的面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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