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文,獨闖江湖已有二十載,憑著一柄長劍走遍大江南北,雖稱不上武功天下第一,但這二十年來能與他棋逢對手的人卻是寥寥無幾,平日愛打抱不平,管天下不平事,只是有個愛顯擺的小毛病。
一日,華文走在荒郊小道,不一會,路經一個小湖,見一老漢坐在石凳上垂釣,悠閑自得,華文上前恭敬的問道:“老人家,前方可有人家?”
老漢只是說道:“再走三里有一酒家,名為‘九桌酒家’。”
“謝了。”華文說完便向前走去,邁出才兩步,瞧見老人這魚筐空空如也,忽然心血來潮,一個飛身,踏著湖面向前飛去,只見他在空中拔出長劍,雙眼死死盯住湖面,突然對著湖水就是一劍,再走出十幾米遠后,身體一個回旋再往岸邊行來,又是一劍,水冷劍更冷,劍出水面,雙腳一蹬,一個大翻身,穩穩地落到了老漢身后,劍上插著兩條不斷甩打的魚,華文轉身將兩條魚抹進魚筐,頗有得意的說道:“老人家這是送你的。”華文不但露了身手,又自覺顯仁義之風,瀟灑地繼續往前趕路。
正如老漢所言,三里之外有一家酒家,此時華文已經來到此處。
“這位俠士,要些什么,小店什么都有。”笑臉相迎的正是酒店掌柜。
“給我拿一壇上好的酒。”華文選了正中的位子坐下。
酒家不大,橫三桌、豎三桌,顧名思義“九桌酒家。”
“嘩啦嘩啦”傳來一陣響聲,華文抬頭一瞧,只見他右上角那桌有四個人,正在打麻將,這令他十分好奇,酒家之中怎么開著賭坊的生意?
“他們是常客,小店生意也不景氣,所以平時借我的酒店玩牌解悶,”掌柜的此時已把酒送到,看出華文的好奇,“客官,這是您要的好酒。”
華文謝過掌柜,繼續打量這四人,越看越覺得不對勁,面朝華文的是一個乞丐打扮,左手邊是個老尼姑,右手邊是一個穿著光鮮綢緞的白眉老頭,最令他吃驚的是乞丐對門坐著一個七、八歲的孩子。除了這孩童,其他人的歲數都在六旬左右,華文一邊倒著酒一邊尋思著,卻是百思不得其解。
好奇心促使華文上前詢問,他走到那孩童邊上,剛想開口,那孩童瞥了他一眼,華文頓時一驚,這哪是什么孩童,滿臉的皺紋,一個低啞的聲音從他口中傳出:“您這是做什么?”
華文把剛想問得話全都吞了回去:“不,不,只是看看。”華文暗想:原來是個侏儒。
“看可以,不要出聲。”侏儒說完,對著一張“發財”彈了一下,瞬間這張牌飛得牢高,空中翻轉了幾圈后,穩穩地落在桌的中心,正面向上,口中念到“發財。”
這是何等的指力!還沒等華文來得及感嘆,對面的乞丐喊了一聲:“碰!”隨即右手手掌伸出食指和中指,朝著那張“發財”一翻,“發財”就像長了腿,飛離桌面朝向乞丐,乞丐雙指一夾,穩放桌前,打出一張二條。
隔空取物!這四個字差點沒從華文口里蹦出來,這招必須要具備上乘的內力才能做到,這乞丐到底是什么人?華文的思索再次被打斷,“吃!”那老尼姑喊道,老尼姑舉手拿起“二條”放在自己面前,然后”哼“的一聲,鼻孔吹出兩道氣,“一條”和“三條”便自動倒下。華文被這些接二連三的“絕活”驚得說不出話來了,這老尼的內力絕不比那乞丐差。
老尼姑打出一張白板,“胡!”那侏儒把牌一攤,“東風吹門,兩張東風兩張白板,哈哈,白尼姑,這下你可栽在我手里了吧,哈哈。”老尼姑正愁眉著,那白眉老頭說道:“等等,童老弟,你這可是詐胡啊。”說罷,攤出自己的牌,同樣有兩張白板,這讓那侏儒著實看不懂,喜悅之情戛然而止,老尼姑乘著侏儒還在納悶,一怒:“好啊,你這‘娃子’敢詐胡,我們出去大戰三百回合!。”侏儒一聽,勃然大怒,也不示弱,“你們三個一定合伙整我,我現在就和你這老尼姑較量較量,隨后找你們算賬。”
老尼姑和侏儒,飛身一躍已到酒店門口,隨后一路打出門外。此時,那老乞丐頗有狡意的對著白眉老頭說道:“真有你的。”
“哈哈,略施小計而已,我們也去湊湊熱鬧吧。”說罷,兩人也追出門外,瞬間已不見蹤影,人去桌空。
事發突然,華文才緩過神來,他轉身問了掌柜:“這是…?”
“他們總這樣,四個老小孩,不會出事,他們打累了就會回來,不用管他們。”沒等華文說完掌柜已先開口。
華文拿起白眉老頭的那兩張白板,其中一張似乎比另一張薄了一層,并不光滑,突然才恍然大悟,這張牌原本的模樣被那白眉老頭用指力磨去。
華文是一個驚嘆一口悶酒,闖蕩江湖這些年,遇到的武林人士數不勝數,都是左一聲大俠,右一口大哥之類的話語,還從未被人這樣晾在一邊,被別人的絕技驚得沒插上半句話,想得愈深喝得愈快,匆匆把酒喝完,準備趕路。
正起身離開之時,一位店小二打扮的年輕人扛著一大筐酒進了店門,“爹,我回來了!”那年輕人把酒框緩緩放下,累得滿頭大汗,一屁股坐在地上,看上去也就十六、七歲。
“你這孩子,怎么那么沒出息,去了那么久,到現在才回來。”掌柜出來說道。
“這,這,我第一次拿五十壇酒,半路歇了一會兒,所以才,才…”年輕人上氣不接下氣。
掌柜直搖頭,“集市到這兒才幾里地啊,平時鍛煉不到家,讓你貪玩。”
華文暗下思量,這一壇子酒少說也有五斤,這五十壇酒嘛,一個瘦弱的小娃子,居然如此神力。
華文向掌柜詢問心中疑問:“掌柜的,今日見你家公子如此神力,讓在下佩服萬分,俗話說虎父無犬子,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掌柜的低下頭捋了下胡子,微微笑道:“小兒只是一身蠻力,不值得您如此欽佩,這位俠士看上去也是位正義之士,也不瞞您說,在下姓李,單名一個力。”
“李力!難道您就是江湖人稱千斤力王李力?”華文驚道。
“過獎過獎,千金嘛我可舉起,但這力王之稱老朽實在不敢當,陳年往事就不要再提了,我早已退出江湖十年之久。”李力謙遜的笑著。
“那剛才幾位是?”華文順勢問道。
李力不再隱瞞:“離這里不遠,往前走就是歸隱村,那里都是江湖退隱的老前輩所居住的世外桃源,剛才那個侏儒是鐵指仙童童剛,那位乞丐是丐幫前任幫主的師弟,人稱降龍神丐哄天道;白眉老頭是金剛手王坤,師出昆侖派;那個老尼姑是二十年前峨嵋派的大弟子白鳳珍,因失了掌門之位,一氣之下離開了峨嵋派。”
華文聽了這些人名,都是如雷貫耳,都是成名已久的高手,打聽完后,華文別了李力和他的兒子,走出店外,考慮著是否前去歸隱村:心想,自己和那四位差距甚遠,那歸隱村必是高手如云,自己學藝不精,何必去自討苦吃呢,還是在家苦練三年再來討教。想完,華文便原路返回。
走到小湖時,那位老漢仍舊在那里垂釣,華文正想上去拜別時,只見老漢身邊多了塊石碑,上面刻著“二魚之墓。”華文覺得奇怪,瞧了瞧魚筐,里面依舊空空如也,詢問:“老人家,我給您撈的魚呢?”
老漢答道:”魚已埋此碑之下。”
“老人家,您這是何意,我可是一番好意啊。”華文有點怒氣的說。
老漢緩緩起身:“上天有好生之德,老夫只為養性,不在殺生,我無意讓您為我撈魚,閣下卻擅作主張。”
“呵呵,老人家您在說笑吧,您釣魚只為放生?那這魚筐是用來作什么的?”華文諷刺的說道。
老人家默不作聲,并不理睬他,只是自言自語:“這個新的石凳子坐得還挺舒服。”說罷,揚了揚右手,壓住石凳,吸附在手掌之中,拎至半空,輕輕一甩,扔進了蘿筐內,背起籮筐,提著魚竿,縱身一躍,飛在湖上,片刻已到對岸,揚長而去,水上沒有一絲波紋留下。這位老漢便是江湖輕功第一人,踏水無痕云在天!
那石凳起碼有幾十來斤,背著如此重物又如此輕松飛過湖面,華文已是呆若木雞,情不自禁地說出了四個字:“山外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