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沒有遇到女孩之前,他一直以為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平凡最自卑的男孩,一米五八的個子,長相普通的臉上還夾著幾顆紅斑。在大學里他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沒參加任何社團,也沒有做過任何兼職,他的生活就是寢室——食堂——圖書館,三點一線。當然也談不上交女朋友了,他一直以為像他這樣的男生沒有女生會感興趣。
直到認識了她——電視臺的一位記者。他們的認識也很有緣。那次五一節他回家,在大山深處遇到了迷路的她,她本是想去采訪一位隱世的奇人,他很榮幸地當了一回向導,他們聊得很投機,分開時各自留下了聯系方式,原來她和他在同一個城市工作。
難道這是天賜的緣分,這樣想著時,他就幸福得睡不著覺。回到城市時,她發現女孩居然在公司門口等他,“為了感謝你上次的幫助,我請你吃頓便飯,賞臉不?”女孩大方地說。他愉快地答應了。在高雅的餐廳,他饒有興趣地欣賞著她吃飯的姿勢,他喜歡這種浪漫、溫馨的感覺,他也喜歡女孩舉手投足間所散發出來的氣質。他想,這也許是他這輩子吃得最開心的晚餐了。
吃了飯,他邀請她到他的住處小坐了一會,他的房間里還住著一個陽光男孩,叫川,長得又高又帥。出來時,他看見他們談笑風生,他突然感到了一絲醋意。那一晚,他失眠了,他想他是找到了愛的感覺。但是女孩會喜歡他嗎,像他這樣的男生,平凡如一顆大路上的小石頭。他想找個人咨詢。川聽了他的想法,一臉的驚訝,“你怎么這么不相信自己呢,要不我給你打聽打聽吧。”他相信了他,一直以來他都把川當成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他把她的號碼給了川,然后川像一陣風似的跑了。他突然感到一絲莫名的哀傷。
后來她會常來他的住處坐坐,然后三個人一起吃頓簡單的晚餐,她每次都會把川喊上,有一次他因公司臨時加班走了,回來時他看見他們還坐在那里暢談。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女孩也有點尷尬:“我還有點事,我得回去了。”他本來想去送,但川比他先了一步。
他懷疑起自己的直覺,也許女孩并不喜歡他,他來這里只是為了接近川,看到川走開時那得意的表情,他感到心被狠狠刺了一刀,鮮血淋淋。這么想著時,他感覺自己是在一廂情愿了,女孩那么優秀那么漂亮,他這只青蛙怎么配得上呢。其實他很優秀,公司里的人都知道。只是他自己不這么想。他一直都在自卑中生活著。
他開始有意識地避著女孩,該六點下班的時候,他會拖到八點,有的時候他干脆在辦公室里熬夜。他一心撲在了工作上,但只要一停下來,他的眼前就會飄起女孩的影子,他明白他是中了情毒,但另一方面他又覺得自己配不上她,他一直這么執著地認為。他是個內斂的人,當然也談不上表白。后來他干脆搬到外面去住,有幾次他在公園里散步遇到了女孩,他總是會提起他,“其實川挺不錯的,人帥,脾氣又好。誰要是嫁給他,肯定很幸福。”他這樣說著時,都不敢看她的眼睛,其實他很想說的是。“今天晚上,我們一起散步看星星去,好嗎?”只是話到嘴邊又吞了下去。
有一次他在公園里看見他們了,川想去牽她的手,被她甩開了,她向后轉頭的時候一眼瞥見了發呆的他,他開始瘋狂地跑,他沒有想到她會在后面追——他知道這個消息時他人已經在上海了,他離開了公司,他一直執著地認為他的春天永遠不會開花,有時他干脆把這歸結于他的宿命,小時候有個算命先生就這樣說過,他不得不相信命,他一出生,上天就這樣安排了他的結局。
后來他又聽說女孩曾經來上海找過他,但當他醒悟的時候已經遲了,川和她好了,他也就沒有去找她。
傷心的時候他會一個人去喝酒,那個時候他才知道是自己錯過了愛情的航班,命運對每一個人都是公平的,都給予了上船的票,只是他自己沒有把握。一年后他被公司任命為東南地區執行總裁,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下飛機后,他買了一盒她最喜歡吃的口香糖,在廣場里漫無目的地走著。經過一片花叢時,他突然發現對面有一個穿粉紅色長裙的女孩正朝這邊望著,清風托起她的紗裙和一頭飄逸的長發,在朝陽的映襯下,宛如一片輕盈的紅云。
他愣住了,這身影太熟悉了。只有片刻,他飛也似的朝那片紅云奔去。他看著她,輕輕地問:“你的船上還有位置嗎?”她說:“你的票還在。”
他把她深深抱住,淚雨紛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