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南京市一家國企的職工,丈夫是警察,日子過得挺安穩。2001年初夏,她時常感到后背隱隱作痛,想著可能是近幾天過于勞累所致,就吃了幾片止痛藥。幾天后,后背出現鉆心的疼。去醫院檢查的結果讓她和家人都大吃一驚:白血病。治療的辦法就是骨髓移植。
她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檢驗的結果是與妹妹柏翠云配型成功。在姐弟三人中,翠云是最淘氣的。姐姐的性格則完全不同,從小就知道疼愛弟弟和妹妹,有好吃的東西總是讓給他們。成年后,也經常幫助弟妹兩家。
當得知配型成功時,急性子的妹妹連想都沒想就做出了決定。盡管家里人有顧慮,但救姐姐的心沒有半點遲疑。“家里人同意我得捐,不同意我也得捐!”翠云說。翠云家境一般,下崗后,靠送報紙維持家用。最讓人痛心的是,丈夫也在姐姐患病的那一年得了癲癇病,整個家就靠翠云一個人支撐著。
兩個月后,姐倆一同踏上了北上的旅程,去做造血干細胞移植手術。手術前,翠云必須提前在醫院待上一個多星期。在一周的時間里,翠云每天都得注射一種刺激因子,為提取造血干細胞做準備。為了方便去醫院和照顧姐姐,翠云在醫院的附近租了房子。盡管條件簡陋,但可以自己開伙。每天早晨,翠云都起得很早去買菜、燒飯,給姐姐做可口有營養的飯菜。有時候姐姐吃不下東西,翠云就跑到幾公里外的大菜場,挑選新鮮蔬菜回來煮菜汁給姐姐喝。
醫院給翠云使用的捐獻方法是:先把骨髓血中的造血干細胞“趕”到外周血中,之后從手臂上采血,通過分離器把造血干細胞提取出來。雖然不用抽取骨髓,但“趕”干細胞的過程也不輕松。“頭幾天還沒什么特別的感覺,到后面的幾天,渾身就像有無數個小蟲子在拱,那個感覺真的好難受!”盡管如此,翠云還是堅持著。“只要能夠救活姐姐,再大的痛苦我都能忍受。”
翠云的造血干細胞被有效地提取了出來。提取完的第一天,翠云感覺四肢發麻,手腳冰涼,心里發慌,連走路都很困難。但翠云的心里想著姐姐,得讓姐姐放心。翠云一步步挪到無菌病房外,隔著玻璃,翠云看到姐姐拿起電話只問了她一句話:“還好吧?”翠云回了一句話:“我還好。”當提取的造血干細胞被送進姐姐的無菌病房時,聽著護士的那聲“細胞來了”,姐姐的眼淚就止不住地流了下來。“那一刻,我仿佛有一種獲得新生的感覺,內心里對妹妹的感激無以言表。”
移植手術非常成功。在北京住了不到4個月,姐倆就平安地回到了南京。姐姐雖然重獲健康,但她不能做過重的家務。翠云索性就辭了送報的工作,一心一意地照顧姐姐。
然而,老天爺實在是不開眼,快樂的日子沒有維持多久,時隔8年,癌細胞再次造訪了姐姐。
2009年國慶前夕,姐姐的胸口發現一個鵪鶉蛋大小的包,切片檢查的結果是惡性腫瘤。再仔細一查,兩側的腋下、腮下都有了大小不一的腫瘤。種種跡象表明,白血病在髓外復發了。一個星期不到,癌細胞就從髓外侵入骨髓,白血病再次全面復發,全身癌細胞達86%。這樣的結果讓所有的親人都壓抑得喘不過氣來。姐姐在妹妹的攙扶下,飛往北京。
對于已經做過骨髓移植的白血病人來說,復發就意味著生命接近了死亡的邊緣。姐姐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就靠妹妹了。可就在前不久,翠云的丈夫剛剛因病過世。失去丈夫的痛苦讓翠云掙扎在崩潰的邊緣,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讓姐姐緊跟著走向死亡。
當醫生提出可以嘗試一種全新的治療方法時,翠云來不及詳細打探,立即就答應下來。但翠云不知道的是,新的方法還得完全依靠她來提供淋巴細胞。由于姐姐的癌細胞存在于全身,只能依靠妹妹提供健康的淋巴細胞。為此,翠云再次躺到捐獻床上。2個多小時的提取,翠云默默地忍受著心慌、腿麻等各種不適。讓人欣慰的是,妹妹的付出沒有白費,新的免疫療法又一次成功地把姐姐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和第一次移植不同的是,這次移植后,每隔一段時間,就得再移植一次免疫細胞。至今,姐姐去了19趟北京,妹妹也陪著去了19趟。5年間,翠云共為姐姐捐獻了9次免疫細胞。
盡管妹妹對捐獻免疫細胞無怨無悔,但對姐姐來說,妹妹陪著她來回奔波和捐獻的辛苦,都讓她感到無以為報。多年來,姐妹倆的表現都是“愛你在心口難開”。這次,姐姐決定用實際行動來“報答”妹妹。
5月16日,妹妹第10次為姐姐捐獻了自己的免疫細胞。每一次捐獻,姐姐都站在門外,看著旁邊那臺大機器的悶聲運轉,妹妹的鮮血從兩個手臂上的導管進出,強忍著內心的煎熬。此時,姐姐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老天爺保佑妹妹健康平安。
一周后,從妹妹的血液里提取出來的救命細胞,就會進入姐姐的體內,讓姐姐的生命之樹常綠。剛剛捐獻完細胞的翠云,感覺還是有點心慌,稍事休息,就慢慢地回到租住的小屋里。姐姐也特意和醫生請了假,來到小屋看望妹妹。自從姐姐13年前生了病,北京,就有了翠云的“第二個家”。
在妹妹租住的小屋里,姐姐看到妹妹正靠在床頭,織著一條小背帶褲。姐姐的女兒已經懷孕,原本這給即將出生的外孫打毛衣的活該是姐姐做的,無奈化療帶來的肌肉排異副作用,讓姐姐沒法低頭織活,妹妹就替姐姐織了起來。現在,已經織好了兩件上衣和兩條開襠褲。“快了,再有幾個月寶寶就出生了。”妹妹笑瞇瞇地碰了碰坐在身邊的姐姐,“你得好好地活著,我陪著你等著寶寶叫咱們外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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