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煤氣中毒,梁遠泉的母親變成植物人。他的兄弟姐妹覺得,花費幾十萬的巨資搶救75歲高齡的母親,是一件沒有意義的事,但梁遠泉卻背著母親,獨自踏上漫長而艱難的救母之路。
經過一年時間不懈的努力,母親蘇醒過來了。可是蘇醒后她卻不會笑,臉部總是苦的樣子。梁遠泉日夜把自己的臉貼在母親臉上,用自己的笑臉去抹平母親臉上扭曲的表情。他的浩瀚孝心終于喚回了母親的微笑。
母親遇難,
救與不救手足翻臉
梁遠泉的家鄉在陜西安康市的鄉下。他是家里第9個孩子,上面是6個哥哥,兩個姐姐,下面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在這樣一個孩子眾多的家庭里,生活的貧困可想而知。23歲時,梁遠泉決定出門打工,臨行前母親特意做了一鍋很稠的玉米糊,滿滿給他盛了一碗說:“要是掙不到錢就回來,娘覺得玉米糊也好喝。”手捧這碗玉米糊,梁遠泉幾乎掉下眼淚。幾個哥哥姐姐早已成家立業,他這一走,家里就剩下弟弟和妹妹。母親有11個兒女,到老的時候卻變得越來越孤單,他不禁一陣感慨。
離開家鄉后,梁遠泉開始四處漂泊。他做過很多工作,后來進入武漢的一家廣告公司工作,工資待遇很高。這個當年喝一碗稠玉米糊都像過年似的孩子,終于躋身為高收入階層。收入雖然多了,但他回家看父母的時間卻少了。2004年9月1日,父親過八十大壽,梁遠泉卻因工作纏身,無法回去。想著年邁父母孤單的日子,梁遠泉愧疚極了。
父親壽辰過后第三天下午,梁遠泉的大哥回家看望父母。他敲了半天門不見回應,便來到窗前查看,只見兩位老人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他趕緊撞開門,父親已經渾身冰涼身體僵直,母親也口吐白沫尚存一點氣息。幾個弟弟妹妹聞訊后趕來,七手八腳將母親送往醫院。
醫生診斷母親一氧化碳中毒,很有可能是家里門窗關得太嚴,因燃煤氣引起的。經過緊急處理后,母親呼吸正常了,但仍昏迷不醒。梁遠泉的大哥焦急地問:還有救嗎?醫生搖搖頭說:“錯過了最佳搶救時間,即便救活了也會成為植物人。你們考慮一下,如果要搶救,就趕緊去籌錢。”大哥小心地問大概需要多少錢?醫生說無法預知,但十幾萬少不了。
一聽說要花那么多錢,大家都驚呆了,僅急救一晚上就已經花掉1萬元了,他們到哪里去籌這十幾萬啊。兄妹幾個一合計,決定咬牙放棄治療,反正母親已經75歲高齡,就讓她回家安靜地結束一生,隨父親同去吧。
梁遠泉聞訊后連夜乘車趕到老家。母親的臉蒼白得如一張蠟紙,嘴歪著,眼睛半睜半閉,表情十分痛苦。他見狀無奈地大聲痛哭起來。
大姐把他拉了起來,并把大家的決定告訴了他。梁遠泉猛搖頭,堅決反對放棄治療,死死拉住推車,不讓哥哥們把母親拉走。大哥生氣了,大聲呵斥到:“大哥說了算,我說放棄就放棄!誰能拿出那么多錢來搶救?就算救活了,植物人也是個活死人,有什么用!”梁遠泉不再爭論,抱起母親坐出租車趕往火車站,他準備帶母親到西安市第四軍醫大附屬醫院治療。
去西安的路上,梁遠泉想了很多。比起幾個手足,他可能是寬裕一些。這幾年的打拼讓他積攢了30多萬元,原本想盡快找個女朋友買房子成家,現在如果全部用來搶救母親,萬一救不活,這幾十萬就等于打了水漂。還有,他這樣不顧一切地帶母親出走,就意味著跟哥哥姐姐們反目,以后和他們如何相處呢?
梁遠泉越想腦子越混亂,看著懷里蒼老的母親,他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些煩惱的事,而是使勁回憶小時候母親健康爽朗的笑聲,可是一切都已經很模糊,唯一清晰的就是母親捧給他的那碗玉米糊。
“還有什么能比得上娘更重要?”梁遠泉的思緒明朗起來,母親勝于一切。哪怕母親僅存最后一絲微弱的氣息,他都不能放棄與死神爭奪母親。
蒼天捉弄,
母親醒來卻失去微笑
梁遠泉背著母親來到醫院,幾位專家會診后,得出的結論是一樣的:母親恢復的希望很渺茫。專家還告訴他,如果放棄治療不能說是不孝,醫院經常有類似事件發生。但梁遠泉考慮了一下后,還是辦理了住院手續。
第二天,梁遠泉推著母親做完各項檢查后,天已經黑了。他將母親推回病房,乏力地坐在凳子上。連續幾天的折騰,他太困了,不由地把頭歪在母親的病床上沉睡過去。
夜里,梁遠泉被查房的護士推醒,交代他不能熟睡,因為母親還沒有度過危險期,得密切觀察。梁遠泉趕緊用冷水洗了一把臉,守在母親身邊不敢大意。
半個月后,母親度過了危險期,蒼白的臉上終于透出了紅潤。但她的眼睛依然半睜半閉,對外界一點反應也沒有。梁遠泉想起大哥的話:植物人就是活死人!他的心仿佛被鋒利的刀子剜割一般難受。
住院3個月,到了2004年12月,梁遠泉的30萬積蓄眼看就見底了,他只好讓母親出院,回到武漢。
把母親接回來后,梁遠泉這才深切感受到照顧一個植物人是多么艱難。端屎倒尿、洗臉擦身,這不過是最基本的護理,他在醫院那3個月早已學會熟練地做好這一切。但出院后,他得想盡方法喂母親吃飯。沒有意識的母親需要管飼,就是將流質糊狀的食物直接灌入胃中。梁遠泉買回一個榨汁機,把肉、蛋和青菜混在一起榨成漿,煮熟后用一個大號的注射器注入管里。剛開始,勻漿調得太稠了,結果堵住了注射器,梁遠泉用力一推,勻漿竟然噴了母親一臉。梁遠泉只得重新再調。
對于長期臥床的病人來說,褥瘡更加可怕,很多病人就是死于因褥瘡引發的敗血癥。梁遠泉天天給母親擦洗身子,可褥瘡還是不可避免地出現了。他嚇壞了,跑遍武漢市大小藥店買回藥膏,好不容易控制了母親的褥瘡。
幾個月下來,梁遠泉已經欠下20多萬的債務,長此以往也不是辦法。他只得找來一個保姆照顧母親,自己又出去工作。白天累了一天,梁遠泉每天晚上回來仍親自給母親擦身子,這天,他突然發現母親后背居然又生出5個褥瘡。他怒斥保姆不盡責,保姆委屈地說,她力氣小,抱不動老人家。無奈之下,梁遠泉又辭去了工作,回家里照顧母親。
每天上午,梁遠泉都把母親抱到太陽底下,附在母親耳邊輕聲地說話。2005年3月的一天,梁遠泉像往常一樣將母親抱到戶外,讓她躺在他臨時搭的床板上,然后重復說著一些往事。他把母親的手放在自己的耳邊,懇求到:“娘,你聽到我說話嗎?如果你聽到了,就捏捏我的耳朵好不好?”
梁遠泉一遍又一遍懇求著,突然,兩只粗糙的手指輕輕碰了他的耳根,梁遠泉動也不敢動,這時耳根又被捏了一下。梁遠泉一陣狂喜,連聲問到:“娘,是你捏我嗎?”母親的臉依然痛苦地扭曲著,但她半睜半閉的眼睛有了一點亮光。
“娘,你聽到我說話了是嗎?你眨眨眼!眨眨眼!”梁遠泉急切地說,母親似乎在努力,不知她費了多大的勁,終于把眼睛閉了一下又緩緩睜開。
梁遠泉終于確定母親恢復意識了,他興奮地喊到:“娘,再給兒子笑一個,笑一個!”但痛苦仿佛凝固在母親臉上,梁遠泉等了半天,還是沒能看到母親露出笑臉。
雖然母親沒有笑,梁遠泉還是欣喜若狂。他看到了希望,再次向朋友借了4萬元錢,把母親送到一家醫院。醫生不相信梁遠泉的母親恢復了意識,說是本能反應。梁遠泉不甘心,他聽說161醫院有一位專家,便帶著母親過去檢查。專家細致檢查后,證實母親的大腦已經清醒。梁遠泉聽到這個結果,禁不住摟住母親痛哭起來。
億萬次的摩挲,
幫母親找回笑容
母親恢復了意識,但其他功能卻未恢復。要想恢復語言、行走等基本功能,將是一個更加漫長而艱辛的過程。梁遠泉不去想漫長有多長,他只知道母親醒了,母親不再是植物人了。他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家鄉的哥哥姐姐,希望能得到他們的支持,湊點錢來,讓母親繼續進行康復治療。但是,哥哥姐姐們對這個消息似乎并不那么關心,甚至還有一個姐姐埋怨他沒有孝心,連父親的葬禮都不參加。談到錢他們更是異口同聲地告訴他:沒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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