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知云:80年代末女生,生在南方,向往北方,安分守己的外表下有一顆躁動的心。喜歡一切簡單有質感的東西,追求的愛情也一樣。覺得漫長的歲月是用來雕琢人的,就像潘多麗一樣,小時候犯的錯誤,不代表長大了也會犯,但只要犯過一次,總會被記住。布知云:80年代末女生,生在南方,向往北方,安分守己的外表下有一顆躁動的心。喜歡一切簡單有質感的東西,追求的愛情也一樣。覺得漫長的歲月是用來雕琢人的,就像潘多麗一樣,小時候犯的錯誤,不代表長大了也會犯,但只要犯過一次,總會被記住。
如果一個女孩讓你丟臉,要看你在眾人面前出丑,說明她已經不愛你了。
許泰安變得很不正常
潘多麗在大學期間自食其力賺取生活費,她用存了很久的零花錢買了輛二手電動車,加入校園跑腿一族。收寄快遞一元一次,買早餐帶零食一元一次,送午飯到自習教室兩元一次,根據路程和貨物的重量大小來決定跑腿價錢,節假日不漲價,同班同學還有優惠。
潘多麗接到的第一份跑腿工作,是給許泰安送生日蛋糕。許泰安比潘多麗高兩屆,他們是老鄉,兩人還在同一所小學讀過書。潘多麗印象中的許泰安總是挺著直直的腰板走路,一股正氣凜然的樣子。許泰安在電話里多次叮囑,一定要把蛋糕完好無損送到他女朋友的手上。同蛋糕一起送過去的還有一張小卡片,潘多麗好奇心重,打開卡片看了看,上面寫著:“親愛的寶貝小西,不要生氣了好么?我會愛你一輩子。”署名“你永遠的大笨蛋”。潘多麗看完之后渾身的汗毛都抖動起來,腸胃一陣翻涌,剛吃下去早餐險些要吐出來。八年未見,許泰安變得很不正常。
直到送蛋糕的路上,潘多麗還在想著那張卡片上的字,想起總是一本正經的許泰安,禁不住哈哈大笑,電動車哐當一聲撞到路上的石塊,翻個身,連人帶車摔到路邊。潘多麗捂著擦破的手肘爬起來,看到摔成爛泥的蛋糕,想死的心都有。為了不斷送自己跑腿工作的前程,潘多麗只能就近扎進一個蛋糕店,買了一個新的蛋糕急急忙忙送到許泰安的女朋友手中。
長發白膚,大眼細腰,原來許泰安喜歡這樣的女孩。女生看完卡片之后還是一臉面無表情的樣子,她把蛋糕提起來沒好氣地問潘多麗:“這么小?不是說有12英寸?這個看起來8英寸都不到。”
潘多麗心虛地想說什么,女生已經開口:“算了,反正許泰安就是那么小氣的人。”潘多麗在心里對許泰安說了幾百萬遍對不起。
傻瓜把戒指嵌在蛋糕上
相安無事的一個星期過去了,許泰安并沒有找上門來,潘多麗每天給同學跑腿,買早餐帶零食寄快遞,也很快把摔壞蛋糕的事情忘記。有天深夜潘多麗給同學去“全家便利店”買關東煮,跑腿費十元。離學校最近的“全家便利店”騎車過去也要一段時間,十一月的南京氣溫驟降,夜晚的風可以吹掉睫毛。潘多麗想著那十元,咬咬牙騎車出去,在校門口撞見許泰安和他的女朋友。
許泰安和他的女朋友在校門口吵架,兩個人拉拉扯扯,最后女生伸手給了許泰安一個耳光,攔了一輛出租車走了。潘多麗看得目瞪口呆,到最后許泰安站在原地,寒風嗖嗖,背影看起來那么單薄。潘多麗狠狠心,扭過頭想要躲過這一場面,卻被許泰安在后面叫住了。
老鄉一場,潘多麗只能陪著許泰安到學校外面的小吃店里,看著酒量不濟的許泰安喝光了兩瓶啤酒,然后開始述說他心酸的追女仔歷程。潘多麗一邊埋怨小吃店為什么還不打烊,一邊掛心要給同學帶關東煮和她十元錢的跑腿費,天氣冷,風從門口直灌進來,潘多麗真后悔為了十元錢受這樣的罪。
許泰安的話沒完沒了,潘多麗打心里覺得他很沒有出息。他說當初為了追到那個女生,去年冬天,在女生的校門口等了兩天一夜。
“她在商場看中的戒指,很喜歡,當時我沒有錢,只能拉她走。回來之后存了兩個月的伙食費給她買了,嵌在蛋糕上讓你送給她,沒想到她還是要分手。”許泰安說著又咕嚕嚕灌了兩口啤酒,然后啪的一聲醉倒在桌子上,他沒有發現,坐在對面的潘多麗已經僵硬在那里。
嵌在蛋糕上的戒指?五雷轟頂一般,潘多麗真想捶死自己,愧疚感在黑暗中從四面八方襲來,堵在胸口。如果許泰安真的和女朋友分手了,歸咎起來很大的原因在潘多麗。
潘多麗想得頭疼,但她目前迫切要解決的問題是如何把醉得不省人事的許泰安弄回去。
方案一:把許泰安丟在小吃店自己借口上廁所逃走,小吃店的老板娘總會有辦法把他弄醒。
方案二:就近在小吃店樓上的旅館開個房間,把許泰安拖進去。
方案三:打電話給許泰安的女朋友,把難題丟給她。
但最后,潘多麗翻著許泰安的手機電話簿,卻沒有按那個“寶貝小西”的號碼,她隨便撥了幾個號,終于找到許泰安同宿舍的男生,不一會幾個人過來把他抬了回去。
愛你的人不會讓你出丑
潘多麗一夜未眠,第二天天一亮就爬起來,去蛋糕事故現場尋找戒指。潘多麗不抱什么希望,事故已經過去一個星期,蛋糕的痕跡早已看不見了,灑水車天天經過,戒指估計早被沖進下水道里。
潘多麗心里有個疙瘩,總是想起許泰安一臉愁容的樣子,害怕夜里噩夢中許泰安追殺她。于是潘多麗作了一個決定,她要去對許泰安的女朋友解釋。潘多麗騎車去許泰安女朋友的學校,又是在校門口,還是許泰安和他的女朋友,只不過這一次他們被許多看熱鬧的同學圍起來了。
人群之中有人起哄,女生尖著嗓音對許泰安說:“你什么都愿意為我做是嗎?那你現在就跪下來,你跪啊。”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她是故意要讓許泰安出丑。
潘多麗看見許泰安憋著一股勁站在那里,緊緊攥著拳頭。潘多麗心里像被撞鐘一樣咚咚撞擊著,一股熱氣從腳底升到頭頂。潘多麗做了二十年來最沖動的事情,她沖進去,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把許泰安拖開,再把他推到電動車的后座上,以最大速度開出去,直到身后的人沒了影。
一直開出第二條街,許泰安突然清醒,從車子上跳下去。潘多麗沒準備,重心不穩,連人帶車再次栽倒。看到許泰安還要回去,潘多麗爬起來,她太生氣了,開口罵:“許泰安你怎么這么沒出息?!你把整個家鄉人的臉都丟光了!你太窩囊了!”她想告訴許泰安,如果一個女人讓你出丑,要看你在眾人面前出丑,說明她已經不愛你了。但許泰安無動于衷,還是往回走,潘多麗在他身后氣得跳腳。
許泰安在街角消失后,潘多麗就哭了,她一瘸一拐推著摔得無法再啟動的電動車往學校的方向走,一路上眼淚止不住掉下來。
被時光吞沒的背影
潘多麗哭,是因為她對許泰安很失望。許泰安已經不是八年前那個有骨氣的男孩了。
八年前潘多麗目睹過許泰安被高年級的男同學欺負的情景,他們要許泰安把褲子脫了,不然就把許泰安的書包丟到水里,但許泰安沒脫,他死死揪住褲頭眼看一伙人把他的書包丟進河里。八年前的許泰安,被同學指證偷了東西,當著老師和家長的面,許泰安咬著牙就是不認罪,他堅持說自己沒有偷東西,決不會承認,大人們勸他承認了好化解事情,許泰安還是不依,即使最后每個人都認定是他偷了東西,許泰安走路的時候還是把腰板挺得直直的,他從不覺得自己是小偷。八年前的許泰安,偷偷給一個成績很好的女生寫情書,被拒絕也不喪氣,發誓要考得比女生好,他也做到了。
八年前的許泰安是潘多麗的榜樣。那時候許泰安家就在她家隔壁,所有鄰居都對潘多麗說,要向許泰安學習。于是潘多麗努努力,在八年之后考上和許泰安同樣的學校。
潘多麗多年來總是想起那一幕,小時候放學回家,她跟在許泰安身后,一路望著他正氣凜然的背影。
然而,那個背影似乎被時光吞沒了。
犯過一次錯會被惦記終身
以后很長一段時間,潘多麗沒有見到許泰安,據說他后來并沒有給女生去下跪,而是去和平分手了,這些潘多麗都不想管,她照例過著給同學們跑腿的校園生活。潘多麗掙了一筆錢,然后利用國慶假期從南京去上海看世博。去了之后潘多麗就后悔了,那根本不是世博會,而是肉搏會,人山人海擠得看展館的心情都沒有了。
也就在潘多麗正準備回學校的那天,許泰安打電話來了。他說他現在在上海實習,聽說潘多麗來到上海看世博了,想見見面。
和許泰安見那一面,或許是潘多麗這輩子最后悔的事情。
他們在人民廣場碰面,許泰安看來已經是從失戀中走出來了,他又恢復到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挺著胸站在那里等潘多麗,只是笑得有點假。然后許泰安帶潘多麗逛了商場,一起去吃上海小吃。整個過程中,潘多麗都在找表白的機會,她承認自己喜歡許泰安,看到熟悉的那個許泰安,她的心又怦地一下燃起來。
最后,許泰安在上海火車站給潘多麗送別。潘多麗鼓著勇氣準備告白時,許泰安從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他把戒指送給潘多麗,用一種勸誡的口吻對潘多麗說:“以后,再也不要做那樣的事情了,不要丟家鄉人的臉,這枚戒指就送給你作紀念。”他說完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人只要犯過一次錯就會被惦記終生。八年前那個小偷其實是潘多麗,因為家庭條件不是那好,又羨慕同學的新買的MP3,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偷東西,被許泰安撞見了。許泰安并沒有告發潘多麗,還成了潘多麗的替罪羊。八年之后,蛋糕上的戒指不翼而飛,許泰安覺得是潘多麗拿走了,但他也不肯說出來,他只是感到失望。
潘多麗要追上去解釋什么嗎?告訴許泰安人會改變,告訴他戒指并不是她拿走而是弄丟了,他會信嗎?潘多麗不能想太久,因為人流已經把他們的距離沖得越來越遠,再遲疑一秒,她就會抱憾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