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中期,山東藤縣出了位遠近聞名的神算——殷懷古。此人是位私塾先生,不但通讀《四書五經》,對《周易》更是有特別的研究。鄉里鄉親的誰有難事找他,不但分文不取,而且對事情推算得又快又準,久而久之,大家便送了他一個響亮的外號——“神算”。
話說有一年夏天,時至中午,殷懷古無意中從屋內向外一望,正巧看見同村的王德鵬手扒墻頭向院內張望。這時只聽殷懷古大聲問道:“你是不是牛丟了?”王德鵬一聽急忙跑進院中,告訴殷懷古昨天夜里他家里的耕牛確實讓人給偷走了,這不正在四處尋找呢。殷先生能算出我在找牛,肯定也能算準是誰偷了我的牛。
殷懷古笑著對王德鵬說;“我之所以說你是在找牛,因為此刻正是午時,你從墻外伸頭向院內張望,肯定是在找東西,這‘午’字出頭不正是個‘牛’字嗎?好人做到底,來,我給你占上一課,看看你家的牛是否還能找到。”看罷王德鵬搖出的六爻八卦,殷懷古笑著開口道:“你的??隙苷业?但必須在天黑之前查找,否則等到天黑后牛就很難找到了。要想找到牛,有一個條件,你這牛不能用平常的方法去找,在大庭廣眾之下,越是采用出格的方式越好,越刺激越危險越好。你放心,一切都是有驚無險,絕對不會傷害到你的身體和性命。”
聽完殷懷古解卦,王德鵬犯了難。他邊走邊想,拿什么出格的辦法去找牛呢?走著走著,不由來到了村外的小河邊。此時,河邊正有七八個婦女在洗衣服,她們有的在低頭忙自己的事,有的在竊竊私語,有兩位大嫂不知是誰揭了誰的私事,一邊用手向對方撩水,一邊開懷大笑。
看到眼前的情景,王德鵬不由計上心來。只見他快步奔到河邊,三下五除二脫了個精光,赤身裸體來到這幫婦女面前,肆無忌憚的洗起澡來。對眼前突然發生的事情,這幫婦女先是一愣,這中間有幾個姑娘,當即羞得捂住了雙眼,有幾位年輕潑辣的婦女,抄起洗衣用的棒槌,站起身來邊罵邊圍了上來,王德鵬躲閃不及,身上挨了好幾下子。
俗話說得好,光棍不吃眼前虧,三十六計走為上。王德鵬慌忙爬上岸,拎起地上的衣服撒腿就跑,那幾位大嫂真的被惹火了,手拿著棒槌緊追不舍。王德鵬赤裸著身子在前面跑,后面有婦女手拿棒槌邊罵邊追,吵嚷聲引來了不少旁觀者,大伙一時不知發生了什么事,只好看起了熱鬧。王德鵬見事不妙,一心想著逃跑,找牛的事早忘到了九霄云外,慌不擇路一頭鉆進了路邊的高粱地里。
說來也巧,偷牛賊是本村人,牛偷到手后,放在家里不合適,遠走天又亮了,怕被人發現,只好把牛牽到村外的高粱地里藏起來。原來這高粱地中間有幾個墳頭,偷牛賊就把牛拴在墳頭中間吃草,只等天黑人靜時再牽到遠處賣掉。不想王德鵬被婦女們追急了,慌不擇路逃到了高粱地里,正好發現了自己的牛。當王德鵬穿好衣服,手牽耕牛從高粱地里出來的時候,才向大家說明了事情的真相,消除了這場誤會。
經過了這件事,殷懷古神算的名聲傳得更遠更響了。
晚年的殷懷古辭去私塾之職,在家頤養天年。但周圍十里八鄉的,誰有什么疑難之事都不顧路途遙遠來求助殷懷古。對來者他仍舊分文不取,有求必應,他的善行得到了大家的尊敬,口碑也越來越好。
有一年,四位遠路趕考的舉子途經藤縣,專程繞路趕來請殷懷古占卜,看誰能考中登皇榜。四人找到殷懷古的家,只見大門緊閉,敲了半天門也沒有回聲,鄰居見有人找老先生,就告訴他們說,老先生一早帶著孫子上山栽棗樹去了。四人在家等了很久也不見老先生回來,只好來到山上找殷懷古。當四人見到殷懷古說明來意時,老先生什么都不說,只是用手指著滿山剛栽的棗樹,重復著說:“四位請記住,這棗樹是我栽的!”舉子們以為老先生糊涂了,只好掃興離去。看著四人遠去的背影,殷懷古手捻胡須,露出了一絲微笑。
在殷懷古去世的二十年后,一天,新任濟寧知府接到了一樁民事糾紛案。當把原告傳上大堂時,只見原告遞上的訴狀第一句話是:“請大人躬身一起!”看罷此句,原本正襟危坐的知府不由向公案前一俯身,此刻只見從大堂公案座椅的上方突然落下三塊青磚來,只聽“啪啪”脆響,把座椅后圈給砸掉了。堂上堂下眾人頓時驚呆了,堂上知府更是驚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剛才知府大人不向前俯身,這磚正巧落在他的頭上,后果不堪設想。原來這大堂年久失修,上面的磚受潮松動,碰巧又遇上老鼠亂竄,正好此時落了下來,完全是意外事故,只是有驚無險。
當知府靜下心來再看訴狀時,發現訴狀只有兩句話,并且紙已變色,說明訴狀不是現寫的。第二句清楚地寫道:“四位請記住,這棗樹是我栽的!”
原來二十年前殷懷古就算定四人必中,并且今后有人會任職濟寧府。并且算出自己親手栽的棗樹,等傳到孫子手中時會有強人霸占,所以在他去世前特別向孫子交代,今后棗樹如遭人強霸,先不要聲張鬧事,等到聽說濟寧府換了新知府后,你再拿著我留下的狀子前去告狀,那時必贏。
此刻知府才明白二十年前殷懷古的良苦用心,并且從內心感謝老先生今日對自己的救命之恩,對先生的卦術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