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府打算從原來的市中心所在地搬遷到江灣鎮,江灣鎮由于長江在此地拐了一個彎,水流變緩,上游帶下來大量的泥沙沉積而成,土地寬闊肥沃,人口不太密集,有大片的土地可供政府搞經濟開發,最主要的是臨江一面水深,可建成大型碼頭,為將來縣級市向地級市轉型奠定基礎,如果進一步發展,將來江面上可能架一座跨江大橋,長江兩岸連成一片,到那時就頗有大城市的規模了。
風吹了兩年了,可就是遲遲不見動靜,有人說,省政府沒同意這個方案;也有人說,市政府暫時拿不出這一筆錢來。馬鎮長突然接到市委組織部任部長打來的電話:“老馬嗎,我老任呀,有個事兒我想跟你聊聊,你有空過來一趟吧?”
一般來說,人事任免首先要吹吹風,組織部長可不是那種吃了飯沒事干隨便找人聊天的主兒,馬鎮長心里那個高興勁兒就別提了,估計政府搬遷的事兒有門,只要市政府搬遷,他這個鎮長的位置就可望變動一下,這幾年來自己的“政績”那是有目共睹的,新修了鎮政府大道,興辦了三家鄉鎮企業,一家磚瓦廠、一家棉紡織廠,一家水泥廠,雖說不是什么高技術含量高附加值企業,糊弄上面多勝有余,出售了十幾平方公里的土地,開辟了兩個經濟開發區,全鎮居民無一人上訪,上次一個農民工出事故死在工地,我當場就把這事兒壓下來了。馬鎮長一邊胡思亂想一邊邁進了任部長辦公室。
任部長給他倒茶拿煙,十分客氣然后坐下來和顏悅色地問:“老馬,最近一段工作怎么樣?有沒有什么其他想法?”
馬鎮長笑了笑說:“謝謝組織上關心,我們江灣鎮農業近幾年年年大豐收,工業生產形勢很好,市場繁榮物價穩定,社會和諧,這主要市委領導得好呀……”
任部長打斷了馬鎮長的話頭說:“老馬,官話套話就不要在我的面前說了,我是問你自己有什么想法沒有?說心里話!”
馬鎮長哈哈地笑著,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老任,真人面前不說假話,你也知道我,誰不想往前走一步呢?為官這些年來我方方面面都顧及著,不就是為了這么一件事嗎?”
任部長害怕他繼續往下說,又一次打斷了他說:“一個領導干部最重要的品質是什么?就是干了什么都不要隨便說,領導都不喜歡聽這個明白嗎?”
馬鎮長立刻小心謹慎起來,唯唯諾諾地說:“任部長言之有理,我們這些基層干部素質就是很難提高。”
任部長說:“今天我們不算正式談話,我也不代表組織,就是哥們之間聊聊天,你回去該怎么工作還怎么工作,我會把你的想法向組織上如實反映的,好了回去吧!”
雖然任部長只是給馬鎮長吹吹風,馬鎮長實際上已經知道自己就要挪動位置了,他一回家就跟馬夫人說:“老婆,我們離婚吧!”
馬夫人仿佛聽到一個晴天霹靂,用吃驚的眼神打量著老馬問:“你今天沒吃錯藥吧?好好的憑白無故離什么婚?離婚的理由是什么?”
馬鎮長也不回答老婆的提問,自顧自往下說:“我們離婚以后,房子歸你,孩子大了他愿意跟誰都沒關系,這些年來我的工資獎金全都交給你了,財產也歸你,就這樣吧!”
馬夫人卻不依不饒說:“你要離婚總得給我一個理由吧!就是讓我去死也得死得明白不是嗎?”
馬鎮長生氣地說:“他媽的,要理由是不是?你要一萬條理由我都有——你人老珠黃了吧?我看你不順眼!這是不是理由?你是怎么當上郵電所所長的?我把原來的楊所長擼掉了給你騰位子,老楊現在見到我恨不得拿刀把我殺了,這是不是理由?市郵電系統開會,你跟茍局長一起喝酒然后又在野天鵝大酒店開房這是不是理由?為了把你的侄子弄進去當郵遞員我又擠掉了一名職工,這是不是理由?我把姨妹子從農村戶口轉成城市戶口然后塞進鎮政府是不是理由?你妹妹她想把你擠掉這是不是理由……”
馬夫人終于掐不住了,哭喊著說:“別說了,你這個畜生連我妹妹你都不放過,是不是把小侄女也糟蹋了?”
馬鎮長一臉陰陽怪氣地笑著:“他媽的這世上哪里有白干活兒的,你侄女初中都沒畢業,還硬是要進公路管理所,你說那得花多大功夫?在我這里沒有輩分,只有男人和女人,你不愿意別找我啊!”
馬夫人竭斯底里地吼道:“離婚!離婚!我就是養一條公狗再也不想見到你!”
馬鎮長離婚以后組織上并沒有提拔他,而是把他調到一個更偏僻的鄉鎮去當鎮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