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秋后一個晚上,宋小狗、張侉子領著戲班子在儀征月塘北邊一個莊上搭臺唱戲。當時六合、儀征、揚州一帶流行洪山戲。他們的戲班子四縣八鄉都有名聲,臺下看戲的人擠得滿滿的。
戲正唱到熱鬧處,忽然從莊外跑過一個人來,他在臺下匆匆轉了一圈,擠不進去就直奔后臺。他說要找戲班頭子。宋小狗子出來了,問:"你有什么事?”
這人說:"后面有人追我,可能還跟著鬼子呢!請讓我暫時在這里躲一下!”
宋小狗朝這人一打量,高個頭,瘦身架,額骨高聳,眉目清秀,穿一身青灰而便服,跑得一身汗,雖在緊迫當口,說話仍然平和親切。他估摸這人定是新四軍里一位什么干部,不便詢問,眼下先搭救人要緊。可是農村里臨時搭起的簡陋戲臺的后臺,兩張床大小的一塊地方,怎么藏得下一個人呢?
這時不遠處早聽見汪汪的狗叫聲。隨后又聽人呼喊:"向戲臺那邊跑了。快追,別叫他溜掉。"接著,聽見有腳步聲朝這邊奔來。
人急智生。宋小狗頭腦一動,對這人罵道:"你到哪里逛游去了,還不快脫下衣服,化妝上臺!"說罷,連忙扒下他的衣服往戲箱子一塞,給他取出一件唱戲的服裝穿了。三下兩下,臉一畫,妝上好,轉身遞給他一張旗播,低聲道:"從左首上,跟著前頭一個人跑就是了!"又大聲呼叫:"上臺要精精神神的!”
戲臺上兩邊龍套簇擁著主帥前后呼應。這人也高舉旗幡吆喝:"噢--噢--噢"跟著前面的龍套旋來轉去。突然,兩個便衣竄上后臺來,一把抓住宋小狗,問道:"可見到有個高個子跑上臺?”
宋小狗道:“沒有!”
便衣道:“有人看見的!你不要撒謊!”
宋小狗道:“屁大的地方能藏得下人!滿臺都是我的徒弟在唱戲。眼下正熱鬧哩。給兩位找個座兒,賞賞光!”
“哼!”兩個便衣鼻子里哼了聲,瞪了瞪戲頭子,屋角掃了一眼,又往前臺瞅瞅。"噢--噢--"龍套在戲臺上正放開喉嚨吼叫著。兩個便衣沒看出破綻,歪著脖走了。
“唱呢!現在叫揚劇了!”
少奇同志笑道:"咦,那個劇團掩護過我,我還跑過一回龍套哩!給我帶個信,向那個老藝人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