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和楚辛第一次見面,他帶我去吃火鍋。香氣迷人的火鍋滾開,楚辛夾一片牛肉在鍋中涮熟,送入我的盤中。見我低頭吃,他才自己涮牛肉片。我有點感動,想起這些年略顯艱澀的成長歲月,不由地說:“缺愛的女生必須找個貼心的老公。”
楚辛拍著胸脯說:“我就是這個貼心的老公。”怕我不信,他帶我吃遍城中的美食,我倆無辣不歡,幻想著走進(jìn)婚姻的美好。但我們并不懂,婚姻里除了美景,還有生活的艱難,等待我們成長。
冬天,日子異常難熬。破舊的老樓沒暖氣,為了取暖,我們在臥室開電熱片。吃飯、睡覺、看電視,都在一間臥室。楚辛不甘心窩在破舊的房子里,把怨氣撒到我頭上。
春天,我們跟隨親友一起爬山踏青。迎著清新的山風(fēng),我試圖吐出這一冬天受的怨氣。玩了半天下山,陡峭的山道讓我有些吃力。楚辛一臉的嫌棄,意思是他怎么就找了個身體這么弱的老婆?我站在山道間,滿是心酸。迎面上山的男人攙著妻子,看到我尷尬難堪,好心地勸楚辛:“你老婆走不動了,你扶她下山吧。”
站在半山腰的臺階上,我忍不住問自己:何必和這樣一個男人浪費時光?于是,我不再伸手求他疼惜,而是扶住山巖的石壁。從山上下來,我們便開始“冷戰(zhàn)”。
2
楚辛忙得焦頭爛額,對我的“冷戰(zhàn)”不屑一顧。下班后,不管他打游戲還是看電視,我都視而不見。一天兩天,他還能忍,時間久了,下班后他開始在外喝酒,我們的“冷戰(zhàn)”升級。
我自小身體不佳,氣血不足,醫(yī)生說多吃山藥有好處。傍晚,我用小刀刮山藥皮,準(zhǔn)備做碗白糖山藥。剛刮好第一根山藥,我的手就奇癢無比,緊接著胳膊開始發(fā)癢。稍后,皮膚像蝎子蜇了一般疼痛,我蹲在地上方寸大亂。
楚辛打來電話,問:“我們同學(xué)聚餐,你要不要來?”此刻,我所有的委屈化成淚水。楚辛聽完我斷斷續(xù)續(xù)的描述后,教我先用涼水沖手臂,說馬上趕回來。掛了電話,我打開水管,把手伸到?jīng)鏊拢鸥杏X好點。
如果不是這次“冷戰(zhàn)”,我不會知道山藥過敏這回事。我們家吃山藥,從來都是楚辛削皮,他也從沒告訴我山藥皮會讓他過敏。我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溫暖,除了和我陰陽兩隔的母親,這世上,肯為我做山藥,被山藥皮蜇癢的只有楚辛了。
楚辛趕回來,顧不上換鞋,拿起我的手看了看,心疼地問:“好點沒?”我點點頭。看我沒有異樣,他換了拖鞋,進(jìn)廚房把沒有刮完的山藥繼續(xù)刮完,再開火蒸。他對我說:“以后我不在家,你不要動這些山藥,等我回來做。”
蒸好的山藥,暫時緩解了我倆的恩怨。楚辛在廚房忙著,我把桌上的雜物收拾凈。楚辛把沉甸甸的飯桌搬到臥室,看著他費力的樣子,我問:“不能在客廳吃嗎?”
他反駁:“吃飯不看電視沒意思。”我去廚房端紅燒牛肉,楚辛搜他喜歡看的諜戰(zhàn)片。紅燒牛肉放桌上,我轉(zhuǎn)身去廚房盛黑米粥。楚辛突然停下,盯著我問:“想看什么?”
平時,我要看武俠言情,他搶著看諜戰(zhàn)劇。這次,我沒和他搶:“你喜歡諜戰(zhàn)劇,隨你。”楚辛一愣,軟軟地說:“今天怎么這么好?不和我吵架了?”
我聽著哭笑不得,原來在他的邏輯思維里,不是我倆吵架,而是我在跟他吵架,我是過錯方。我把山藥盛盤,端到飯桌上,難得平靜地吃頓飯。酒過三杯,楚辛說:“老婆,在外邊好累,回到家還要做飯。如果我們不吵架,這樣過不是挺好嗎?”
3
接下來的日子,楚辛下班后總會在樓下打電話,問我想吃什么菜,他順便到菜場買。這個男人每天穿梭在不同工地討債,回家還要照顧病弱的我。絕望的婚姻此刻燃起一把愛,使我虛弱的身子竟添了一點力。我走進(jìn)廚房,從冰箱拿出一把青菜。我想再有力氣的男人,也不愿日日看到病臥在床的弱妻。
我聽見楚辛的腳步聲,連忙去開門。他一手抱著啤酒,一手提滿了大兜小兜的菜。見我手里拿著青菜,他責(zé)怪我:“醫(yī)生說你心臟不好,讓你平躺,多休息。你怎么不等我回來?放下,進(jìn)屋躺著吧。”
淚一下涌出來,我一直以為楚辛嫌棄我的病態(tài)。我呆坐在床前,聽著楚辛在廚房里忙碌的聲音,心底竟涌出幾分心疼。我輕輕走到楚辛后面,雙手環(huán)抱住他。切菜的楚辛停下手中的刀,轉(zhuǎn)身問:“怎么啦?”
“想說說話。”我拿了只小板凳坐下,就像小時在家,媽媽做飯,我守在旁邊。從不愿多言的我,也不知話從何方說起。楚辛見我低頭無語,邊切辣椒邊說:“你說什么我都愛聽。”
愛一個人大概就是你想聊的對方都有興趣,所以就開心吧。我和楚辛討論,串串香到底是哪家好吃?對比了三家,三家各有優(yōu)點。談得正開心時,楚辛已把我喜歡吃的辣椒爆大腸起鍋了。我看得口水都要流出來,忙起身拿筷子,楚辛又去做拌涼粉。我對著他喊:“多放辣椒和芥末。”
楚辛吹起口哨回應(yīng)。曾經(jīng)冷寂的家突然有了煙火味,我們其樂融融地看著電視劇吃晚餐。楚辛邊搜電視邊問:“老婆,我們看什么呀?”我對他眨眨眼說:“你喜歡什么,我們就看什么。”
楚辛興奮地問:“老婆,你這幾天好像長大了?”我指指盤中的辣椒爆大腸,挑挑眉:“你也不錯嘛!”
他開心地摸了摸我的頭,調(diào)皮地說:“你有病是沒錯,但是我有治你的藥呀!”我朝他扔了個靠枕,內(nèi)心卻很贊同這句話。我自小體弱,但遇到楚辛,他總有治我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