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這一地區的29歲左右的剩男剩女中,你若提起春夏這個男人,沒人不羨慕及膜拜他。關于青年才俊春夏的事兒,誰都能講上兩三段。
春夏少年時被稱為“小電腦”,看書過目不忘,沒有他考不上的學校,不僅如此,他還十分愛美。青年時代的他則很玄,屬于那種沒鬧鐘叫,就能睡一天一夜的男人,這還是在不累的情況下,如果碰上哪天幫女孩搬個家,稍微活動了下筋骨,他估計能長睡不起。
本人所在的城市比較小,民風淳樸,相親市場也呈現秩序化,剩男剩女的群就那幾個,想結婚的人都會帶著誠意加入。早在兩年前,27歲的春夏就各個都霸占了,并通過網絡幾乎把本市28歲以下的剩女見全了,也得罪全了。因為春夏這個人審美觀極其特別,這跟他的外表有得一拼,春夏絕對屬于那種“不打扮會嚇到人,打扮了也會嚇到人”的兩極長相,他身高一米八有余,平日里不講究吃穿,偶爾年終會上收拾一下,帥得呀,連老太太都想摸一把。他喜歡的女人類型也是兩極,要么那女人貌若天仙,要么長相太隨心所欲。對此,春夏說,這沒什么,美麗女人被常人接納,特別的女人被藝術家接納,能有畢加索的精神高度和眼睛,你的世界才是永遠斑斕的!
春夏不是常人,這些年也不想變成常人。
他被哥們兒戲稱為人類的祖先—山頂洞人,他直立行走,腦袋里裝的智慧足夠改寫人類歷史,但他始終不是個標準的現代人。
神奇的是,雖然春夏成人后在各個方面表現出了異于常人的地方,但從未被群眾遠離,因為他身上流露著一種類似于傳奇色彩的東西,使得做科研工作的他前途無量。他的哥們兒每次相親時,總樂于跟對方講春夏的好運氣,他們說,春夏這小子從小到大屬于運氣超好的人,跟我們去樓下隨便走一圈,都能撿個MP3、MP4之類的。春夏有句名言,叫走路不撿東西,那等于賠了。
2
我是在一次相親活動中聽見春夏的近況的,對方正是春夏的一個哥們兒。與他見過面后才后悔自己相親心切,沒事先看他照片、問清姓名,而他也嫌我太高,我嫌他太黑了,但我們又覺得彼此是發小,就決定當那個相親活動沒發生。他對我說,你是剛加入那些剩男剩女群的吧,怎么這么多年也沒把自己嫁出去呢?
他的話勾起了我的新一輪感傷。
彼時我剛被拋棄,失去了一段將要走入婚姻的6年戀情。我與前男友是大學校友,畢業后心氣很高的我留在一個大都市的一所重點中學做化學老師,男友則回到了我們的小城開了一家港式小吃館。我們都是家中的老大,我當初含淚建議我們組建革命般浪漫的婚姻,靠自己攢錢買房,然后結婚。
當我終于攢夠20萬元,辭職回到小城時,卻發現根本見不到他的人。我質問男友為何不見我,男友說了一句讓我吐血的話。他說:我是誠實的男人,卻不是個老實的男人,我以為這6年的異地戀中自己可以超凡脫俗地抵御生理的需要,可最終我發現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凡人。現在,我新交的女朋友懷孕了,我們分手吧!
都是借口,但我坦然地接受了男友的選擇,并真誠地祝他早生貴子。我可以理解男友的心情,但我理解不了自己的灑脫心情。
3
在本市待久了的剩女都知道一條讓自己嫁出去的路,那就是加剩男剩女群,很多人加了不久就結婚了。
我對春夏的哥們兒講起我的事兒時,他說,像你這么灑脫的人兒,本市也只有春夏一個。于是他建議我,不如與春夏湊成一對。
我與春夏其實并沒有很多相同之處,只是我們追求的生活方式太過與眾不同。
與我一樣,春夏是個沒有班上,就宅在家里的人。不同的是,久而久之他感覺在家穿衣服也是多余的,所以一天的工作之后,講究徹底放松自我的他在家是不穿衣服的。他對我說,從我們失去聯系的那年,他就變得特別愛睡覺,有一次過十一長假,他一連7天沒出門,只是吃飯睡覺,最后一天冰箱里的速凍餃子與速凍湯圓吃完了,他出門去買。因為匆忙,一碰上門才發現自己將鑰匙忘在家了,更糟糕的是,他慣性地全裸著就奔出了家門。幸好拿了個環保袋,還可以遮蓋一下重點部位。
我聽后笑得背過了氣,想,他還是那么可愛。但如同春夏一樣,我也有自己的玄妙之處,我很少聽流行樂,而喜歡聽老上海時的流行歌,別人故意問我周杰倫是誰,我笑說,他是不是拿破侖的乳名。我迷戀爸爸媽媽那個年代用的舊式家具,喜歡那用鐵絲擰出的橢圓形鏡子框,喜歡那方方正正的大頭電視機與紅色立柜。
其實前男友待我不錯,辭職回到小城后,在他的推薦下,我有機會到電視臺工作,可在選擇職位時,我放棄了給時尚欄目做嘉賓的機會,而給一檔夕陽紅婚姻欄目做了心理咨詢師,節目中的夫妻大多大我20多歲,但我對那些年齡段的人的心理了如指掌,分析得連年過半白的主持人都感覺遇見了知己。
我對春夏說,我了解那個淳樸年代的感情中的種種,卻不擅長掌握現代男女的心理,是因為我渴望接近的是一些苦難卻純凈的愛,而非華美卻空洞的愛。
4
我聽過的最動人的愛情故事是關于我爸和我媽的,當年我爸和小他一歲的19歲的哥們兒,也就是我干爹,一起看上了我媽,于是兩個人決定較量一把,因為是兄長,就由我干爹出題。我干爹是在文工團唱豫劇的,為人猴精猴精的,就說誰翻的跟頭多誰就娶我媽,于是擅長翻跟頭的干爹翻了80個,我爸則翻到第37個時暈了,隔天才醒來。但我媽比較中意我爸,就鼓勵他說,你啥時候能贏,我啥時候嫁,于是我媽成了新中國成立后的第一代剩女。因為她和我爸于7年后成婚,主要是7年后我干爹扛不住了,娶了別人。
這件事兒告訴我,愛著你的人,會永遠等著你,即使把自己等成剩男剩女。
我最初對春夏講起這個故事時,是我們16歲那年,我要去親戚所在的城市上全托的高中,臨走前的一夜,我對他講了這則故事。我們約定3年后考同樣的學府。三年內我們互相給對方寄了N多明信片,最后我卻以半分之差與自己的夢想擦肩而過。
那以后好強的我,便很少跟春夏聯系了,他勢利的父母覺得我的前途再不能與他相提并論,不讓春夏接我的電話。我還是去了春夏上大學的城市上了二本,并靠著自己的實力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大學四年,同城的我拒絕春夏的探望,并假裝他已不存在。
未想到畢業后春夏放棄了出國的機會,一直在小城等我,就算聽說我有了男友,也依然覺得我會回來找他,直到兩年前聽說我結婚,才開始了相親的生活。但他說,始終沒碰見如我一樣愿意過一輩子的人,所以這些年,他沒斷過給我發問候短信。
5
我與春夏的婚姻還是遭到了他父母的反對,但畢竟我們偷了家中的戶口本,領了結婚證。領證那天我們坐在他家的陽臺上,一人干了一瓶紅酒。我先哭了,接著我們抱頭哭起來,是被彼此感動了。
新家由我來布置,春夏則只管出錢,然后每天在家睡大覺。也許常人無法理解我們的生活方式,但如果你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一份純粹的感情,又何必在乎眾人給它的外衣。
我最終等到了那個想嫁的剩男,沒有辜負這好時光。即使曾經離春夏千萬里,我依然相信,在愛情中掙扎的剩男剩女們,你雖已在某人的感情中消失,卻不會消逝,無論你身處何方,你專注的眼神,和你那多情的心及對愛的執著,永遠是最沁人的美景。
像所有得到幸福的人一樣,愛情這條路,走到最后,很多委曲求全的人才明白,太世俗的容易得外傷,太精神的容易得內傷。只有靈魂之愛,才能海枯石爛!
上一篇:忽然想起我爹
下一篇:努力揮動翅膀的鴨子就能飛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