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20世紀50年代名牌大學的學生,他的同學中,有國際知名度很高的科學家,有諾貝爾獎獲得者。而據他的導師說,當年他的天資,不在那些同學之下。
導師是新中國成立后從國外請回來的專家,個性鮮明,喜歡他這個學生,別無理由,只因他的天賦。導師講課,助教還沒全弄明白,還想請教一下導師,導師手一揮說:去問某某學生!就是他。
那時臺海兩岸局勢緊張,國際勢力摻和其中,大家都很警惕。有一天,他被秘密召見,問他是否敬重他的導師,他拼命點頭;問他是否愿意護佑他的導師,他亦拼命點頭。
然后他就有了神圣使命:留意他導師的一舉一動,與周邊人物的聯絡軌跡,搜集導師對各種新聞、世界局勢的點滴看法,及時向上級匯報。
一切都是秘密進行的,表面上他與所有學生一樣,照常上課、學習。
他不是沒有猶豫、困惑,但那時相信組織就是相信國家,況且,政治局勢復雜詭譎,領導說了,你是一個進步青年,你所做的,都是為了保護你的導師,忠于國家。
這個工作對他來說是如此致命,他無法一心二用,整天整夜心事重重。他的天才就此被毀掉了,天才都是脆弱的。
更慘的是,到20世紀80年代,人們都為社會變革歡欣鼓舞時,他曾經的特殊身份被暴露,由此人人對他側目:原來他是爪
他離開了熟悉的學術環境,默默從事一份糊口的工作。他沉默、脆弱、易感,身體也日益衰敗,似乎一折就要斷了。
撥通他的電話時,我剛剛說清來意,他就放聲大哭。
我對他說:你是好人。
如果是很壞的人,大可以利用那個特殊身份整人、害人,換取自己的晉升資本,當時別人在明處,你在暗處,很方便啊。
如果是次壞的聰明入,可以完成任務全身而退,兌現當時領導給的許諾,就當什么也沒有發生過。
第一種真正險惡的人應該不是太多,第二種懂得聰明地保全自身的人比較多,像他那樣的還真是絕無僅有。絕對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