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語閱讀與我們每一個人的生命息息相關,語文學習應該以自己的生命與她相擁相親相愛。語文像是母親,在我們還是胚胎時就受其愛,且她會陪伴我們走向遠方,讓我們一生時時溫暖,心靈有一種歸屬感。
親愛的同學,你是否體會到學習語文,不單是依賴老師的“教”,不應只期待老師的“喂”,只能是自己的覓食,讀中外古今文學,讀詩詞散文小說,本是蘿卜青菜各有所愛,抒情的、敘述的,豪放的、婉約的,典雅的、古樸的,每個人都應有自己的喜好獨愛。語文教科書是基礎性的,讀語文應以此為觸發,從教科書里起步,去觀賞、去體悟、去探尋,只有這樣的語文學習、文本閱讀才是真正屬于自己,只有這樣才能敲開理想大學之門,并能讓你走得更遠。
媽挑著從河塘邊撈來的“革命草(家鄉的一種草,又叫共產草)”,每天這樣一擔來喂豬。她身后是鴨蛋黃一樣昏紅得已經扛在五磊山頭的太陽,背陽的臉很是灰黃。
媽已經五十缺一歲了,現在城里的女人五十多歲還是嫩嫩的。我的母親怎能不老?我之前有過一哥一姐,按農村人說法是“討債鬼”,養不過一年。我剛出生時我阿太去了三天的勝山廟,求勝山娘娘別再讓投胎的來討債了。生養過三個孩子,死過兩個的母親傷過多少心,還會不提前落入黃昏?
太陽沒入了山頭,我雖暑假一個月了,媽從不讓我去地里,說讀書人要像讀書人。歿了爸后,千鈞重擔都由她一人擔當著。
吃晚飯了。媽說要我陪她喝點酒,酒是村小店里的爛破燒酒,我們寂寂地吱吱嘖嘖地喝著。黃昏投入屋里,桌上一個酒杯,一只碗盞,一雙筷子,就這樣,再八天滿三年了。桌上方的爸的遺像讓媽罩了一張塑料紙,爸臉上有點光,他總這樣陪著我與媽,我在學校時是媽陪著他。
媽臉紫紅紫紅的,嘆了口氣。我知道媽嘆什么。都是因為窮,因為病,爸同媽吵了一輩子,現在媽沒人好吵了,也吵不動了。小時候她罵我罵爸,還同她的婆婆對罵,要罵得嘴邊沾滿白沫。我發覺媽是真的老了,這三年來對我和善了;最近我甚至發覺她有點懼我,同我說話前竟要先瞥我幾下。
冬天日頭走條街,夏天日頭斫擔柴,夕陽落得慢,只瓦屋里還是有點暗,我與媽都默默地立著。我看看媽,我不知怎么,竟想起以前畫冊里看過的印象派畫家莫奈的《黃昏》:一個母親與小孩坐在尼羅河邊,遠處船帆點點,母親長裙飄飄,一臉豐腴高貴,有點像安娜·卡列尼娜,又很像伊麗莎白公主。我所讀的省重點高中里也常有同學的母親來看孩子,有開著寶馬車來的,有一身濃香來的。今天,早上起床我說臉很燙,媽說會不會傷風,探手摸摸我的臉,我一顫,媽的手永遠的河泥味,如石頭劃過般的粗糙。
我給媽撿了一塊剩下的炒雞蛋,媽的牙掉了不少還在默默地吃著。我走到屋外,黃昏快沒了,黃昏大概漸漸落到了母親的心里、身體里。俗話說,女人四十豆腐渣,那我母親快五十是什么,是泥土?媽只能是泥土,她把生命都給了泥土。女人常關注香水長裙美發美容高跟鞋,媽這輩子可能連夢里也不會去做,媽說她不會做夢,媽是沒工夫做夢。只有一次,當時我還讀高一,她一早哭著對我說:“我夜里做了夢,夢里哭醒。”我說你哭什么,她說我死了。我一驚“我”死了。媽說是她自己死了。媽揩了把淚:“我死,沒關系,你,咋弄?還咋活?”我笑媽一大早莫名其妙地說死,多不吉利。那天回校后晚上躺在寢室里,半夜醒來,想起小時半夜覺醒先會摸摸身邊的媽,沒了媽,會驚嚇得大哭。我19歲了,想到這,要是真的有一天媽沒了,我會怎樣!
爸沒的時候我倒還沒這樣想。爸生前也算半個讀書人,讀過龍山高中,考不上大學,大隊廠里跑過外勤,小學代過課,生病前在師橋海黃山海邊同二伯一道承包了養蟹塘,風風雨雨在海邊,媽一個人管田管地,還養豬。爸是累病累死的,母親是累得過早的像老太。
黃昏全沒了,小村全黑了,家門棚屋的豬嗷嗷著,媽出來喂豬,在我身邊站了一會兒,說:“好好讀書去了,天都嘎黑了。老師的作業寫了多少字?你看看后屋阿林的囡,舊年大學畢業到上海外國人公司里做,伊娘昨天講,她囡明年還要帶爹娘看世博會……”
我默默走進屋。媽在黑黑的豬舍里忙著,罵豬長得太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