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年恩愛，他還是當(dāng)了“叛徒”
■傾訴者：阿歡（化名 女 40歲）
■時間：2006年10月30日10：30至15：30
■地點：廈門日報報業(yè)大廈17樓
阿歡穿一身淺綠套裝，讓人感覺如春日的溫婉。可阿歡卻十分消瘦，臉色微青，一臉倦容。阿歡開口說的第一句話是：提這經(jīng)歷，我不會哭了，不久前，說起這事，我仍是鼻涕一把眼淚一把。
發(fā)現(xiàn)老公出軌
40歲的我，技校畢業(yè)，以前在公司做一個小文員。14年前，我與阿濤（化名）喜結(jié)良緣，不久，喜得貴子，我便辭了職，當(dāng)起專職家庭主婦，一心相夫教子。我和阿濤的感情一直很好，我們常常相擁著，聊天到夜深，有說不完的話。這么多年，年年我生日，阿濤總記得送我一份驚喜禮物。擁有這樣的夫妻情分，我很知足和幸福。
如果，我們的感情不好，他出軌，或許，我受的傷害不會那么深。可是，他怎么能夠一邊對我說“我愛你”，一邊養(yǎng)個“二奶”，并且在事發(fā)后，還認(rèn)為我應(yīng)該能夠理解他的行為，能夠接受他的這份所謂“愛情”，并該成全他享齊人之福的“夢想”呢？
阿濤在一家房地產(chǎn)公司做中層。公司業(yè)務(wù)不斷拓展，在廈門之外的城市便有了一些工程。2004年，阿濤因工作需要去了貴陽，在那里的一個工地上當(dāng)小頭目。“這輩子，我注定要為你們母子倆打工，要好好經(jīng)營我們這個家，要努力為兒子積攢一份家業(yè)。”阿濤深情款款地對我說，然后，提起行李，依依不舍地告別了我們母子，去了貴陽。
阿濤走后，我依舊當(dāng)兒子的快樂母親。多年來，我訂了廈門本地所有的報紙，每日看報是我的習(xí)慣。我還上網(wǎng)逛，有時，在電腦上讀唐詩宋詞。我尤其喜歡李清照的詞。讀到“休休，者回去也，千萬遍陽關(guān)，也則難留。念武陵遠(yuǎn)，煙鎖秦樓。惟有樓前流水，應(yīng)念我，終日凝眸”時，我就給阿濤打電話。可是，沒想到，放阿濤到我伸手不可及之處后不久，我突然跌進(jìn)“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之體驗，并且，將自己憔悴成“人比黃花瘦”的模樣，無法擺脫。
2004年底，我有了隱約不安：給阿濤打電話，電話常常占線，且一占線就是一個多小時；2005年春節(jié)，阿濤說要趕工程，不回廈門過年。為了解疑釋惑，也為了我想念阿濤，我決定去貴陽看看。我便將兒子送到我的父母處，自己去了貴陽。
沒想到，在貴陽過年期間，我做了許多我以前做夢都沒想到會做的事：阿濤手機(jī)一響，我搶著接；我去郵局打印阿濤的話費清單；我檢查阿濤的衣領(lǐng)；我嗅著阿濤身上的陌生氣息……一番嚴(yán)密的“地下工作”進(jìn)行后，阿蘭（化名）出現(xiàn)在我的視野里：22歲的湖南妹子，有白白的膚色，豐滿的身體，在工地食堂幫工，她的老公是工地倉庫管理員。
我問阿濤，阿蘭是何許人也？阿濤解釋說，和阿蘭是好朋友，其他的，沒任何關(guān)系。聽了阿濤的解釋，我似信非信。心底里，我不愿意相信老公會背叛我，會背叛我們經(jīng)營了十幾年的家。
可最終，東窗事發(fā)。在阿濤住處，我搜出了阿濤藏著的阿蘭的照片，還有，阿濤用一個小本，記錄了他和阿蘭的許多往來短信，都是“我想你，想得睡不著”之類的話。
整整一年，我在“戰(zhàn)斗”中度過
2005年春節(jié)到2006年春節(jié)前，我都呆在貴陽。這一年，我在“戰(zhàn)斗”中度過——
我與阿濤大打一場。打架那時，我發(fā)瘋了一樣，將啤酒瓶、杯子等等隨手抓到的物品，抄起就往阿濤頭上砸，阿濤躲避不及，被砸得頭破手傷，鮮血直流。我真不會打架呀，打過后，看阿濤的狼狽相，工地上的人都說阿濤老婆是只母老虎，兇得很，無理得很。可阿濤打得我呀，沒一處皮開肉綻，卻全是旁人看不見的暗傷：挫傷的軟組織啦，紅腫青紫的皮膚啦……我去了醫(yī)院，又檢查又拍片。然而，我心里的傷，更重呀，仿佛被刀捅進(jìn)，沒有醫(yī)生能夠止血、包扎、治愈。
我找了阿蘭。在我的逼問下，阿蘭對我說了所有事，并且，連與阿濤做愛的細(xì)節(jié)都說了。阿蘭沒心沒肺、繪聲繪色說著時，我心里那個痛呀，簡直比刀割斧砍還甚。我默默聽著，突然，我心生一計，好言好語對阿蘭說：我把老公讓給你，你好好照顧他，養(yǎng)好我的孩子，我孤身一人離開，將一切都留給你。阿蘭一聽，差點嚇暈過去。我知道，阿蘭根本沒想過要當(dāng)一個十幾歲男孩的媽，也沒想過要當(dāng)一個比她大18歲的男人的妻。阿蘭對我說，不可能，我有老公，我不會和阿濤結(jié)婚，我和阿濤在一起，只是玩玩。
我找了阿蘭老公。管理員是個忠厚老實人，聽我說罷，他拼命搖頭擺手，不相信阿蘭紅杏出墻。他指責(zé)我胡亂猜疑，他自信滿滿說，阿蘭不可能看上那么老的阿濤。最后，半信半疑中，他接受了我的提議，讓阿蘭辭職，回老家呆一陣子。我對阿蘭老公說：你要好好愛你老婆，多關(guān)心她一點，多愛她一點。誰知，阿蘭走的那天，阿蘭老公因工作忙，沒空送，阿濤便去送阿蘭。我想，阿濤去送送也好，反正將阿蘭這一送走，他們一時半會也見不了面了，我沒必要做得太絕。沒想到，兩人早半路上將車票撕了，到一家賓館住了三日三夜。第四日，阿蘭又回到工地。
我開始控制阿濤的錢包。我發(fā)現(xiàn)，阿濤在阿蘭身上花了許多錢。我來貴陽前，收到阿濤寄的2000元錢。到貴陽后，我與阿蘭“對質(zhì)”中，發(fā)現(xiàn)阿濤寄錢那天，阿濤同時給了阿蘭1000元錢。他倒分得很清，我、兒子、阿蘭三人，人均1000元，怪平等的，我恨得咬緊牙。
我堅守在貴陽。阿濤不斷說，不能把兒子一個人丟在廈門呀，兒子沒人管不行呀。想起兒子，我心里難受，但我堅決不離開。我對阿濤說，如果兒子不愛學(xué)習(xí)，如果兒子因沒人管教而變壞，那是你造的孽，是你親手毀了我們的家，并親手毀了兒子的前途，不要把責(zé)任推給我。
從此，我稱呼他為“叛徒”
在貴陽，我的日子是個十足的怨婦和恨婦的日子。我便養(yǎng)了一只土狗。那陣，狗仿佛是我的安慰。對狗，我寵愛有加。狗吃蛋黃，不吃蛋白。每日早餐，我與狗分吃一個雞蛋。阿濤有時會抱怨：你對狗比對我好。我便白阿濤一眼回答：狗比人好，狗不會背叛我。后來，狗被一輛貨車壓死了。狗死那日，我哭了整整一天。從此，我不再養(yǎng)狗。
對阿濤的婚外戀，我心里認(rèn)定，阿濤是很認(rèn)真的，而阿蘭只是貪錢，貪阿濤的小權(quán)勢，抱著玩玩而已的念頭。面對我的滿腔怒火和不能釋懷，阿濤不想離婚，又不想放棄阿蘭，他甚至嘗試想說服我接受阿蘭。他說，如今，“家中紅旗不倒，外頭彩旗飄飄”是常見的現(xiàn)象。可是，你的彩旗是別人的紅旗呀！面對阿濤的厚顏無恥，我橫眉冷對。
自此，在家里，我時不時就稱阿濤為“叛徒”——
喂，叛徒，吃飯了；
喂，叛徒，手機(jī)響了，你的彩旗別人的紅旗在向你招手了；
喂，叛徒，沒錢了，給點錢買米吧；
喂，叛徒，燈壞了，修燈去；
喂，叛徒，該你洗碗了……
我努力偽裝，也裝不出好臉色給阿濤。心里的重壓，壓得我快窒息。我迅速蒼老，出現(xiàn)神經(jīng)衰弱、耳鳴、失眠、全身酸痛。
在我的牢牢看守中，在我的苦苦戰(zhàn)斗中，阿濤終于答應(yīng)，與阿蘭分手。
誰知，日子平靜了兩個月。兩個月里，我的委屈慢慢消失，我的傷痛漸漸痊愈。兩個月后，我又發(fā)現(xiàn)，阿濤的手機(jī)里，有一個號碼頻繁出現(xiàn)。
我知道，阿蘭換了新號碼。我便又去找阿蘭老公，問他要阿蘭的新號碼。阿蘭老公不給，說我太無理取鬧。架不住我的軟磨硬泡，阿蘭老公終于報出阿蘭的手機(jī)號碼。果真，那個頻繁出現(xiàn)在阿濤手機(jī)中的號碼是阿蘭的。
一口氣堵著，無法呼出來，我更加郁郁寡歡。知道阿濤與阿蘭私情的開始期間，我隱忍著不對朋友和父母說，只在家里和阿濤鬧，希望阿濤能夠回頭，能夠救我們的婚姻于泥沼中。最后，我甚至只希望，阿濤能對我說一句：老婆，我錯了，我以后會改，會一心一意待你。可是，阿濤就是不說“我錯了”這三個字。我終于失望。
人的絕望的情緒像淤泥，淤積久了，將無法拔足。也許，僅僅只是為了平衡混亂的內(nèi)心，我開始傾訴，像祥林嫂一樣，對自己父母、阿濤父母、自己朋友、阿濤同事。傾訴時，我說出的第一句話常常就是：那個叛徒。
2006年8月，我回到廈門，并死活扯著拽著阿濤也回到廈門。貴陽不去了，阿濤掙再多錢我也得不到，都讓阿濤養(yǎng)了女人。當(dāng)初，想得也是多掙些錢，讓家庭的生活品質(zhì)高一些。沒想到，竹籃打水一場空，沒有錢，還賠了老公。
我可能永遠(yuǎn)不會原諒阿濤的出軌
我常常想，阿濤的婚外戀發(fā)生，什么是根本原因？是不是因為夫妻分離，男人耐不住寂寞？難道，男人與女人一分離，就是這樣結(jié)局嗎？現(xiàn)在，我終于相信了書本上的這句話：你最信任的人，常常是第一個背叛你的人——記得讀到這句話時，我不屑地撇撇嘴，認(rèn)為文人真會瞎掰，真會忽悠人，那知，這句話真是真理。我想，即使阿濤在我的身邊，要出軌時也一樣出軌，這是這個男人的劣根性，也許，這是所有男人的劣根性。也許，婚姻真有7年之癢。7年時，我們沒癢，依舊恩愛。再一個7年，激情早消逝，癢就該發(fā)作了。
我常常想，一向活潑開朗的自己，突然變成一個怨婦，是不是要找一個時間，認(rèn)真審視一下這種改變？我十分清楚知道我不能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阿濤錯了，我也跟著錯下去嗎？可是，說容易，做起來太難。一些事，輪到自己，才發(fā)現(xiàn)，要理性，要冷靜，真的很難。如今，我一看到阿濤，就忍不住想針鋒相對。比如，看電視，阿濤說屏幕上那個東北演員漂亮，我就說，重慶女人美。有時，談到哪個孩子可愛，我會話題一轉(zhuǎn)，以挖苦口吻對兒子說，問問你爸爸，是不是湖南妹子最可愛。
我常常想，我的行為也許物極必反，反而將老公推出門去。然而，我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言行。憑什么我要打落牙齒和著血往肚里吞呀？憑什么我承受重重傷害后，還得考慮阿濤的情緒？我知道，有時，我有點得理不饒人，做得太過，讓阿濤也受不了。可是，阿濤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親人的痛苦之上，這是大錯。人犯大錯，得付出代價。何況，他還沒檢討自己的錯。至今，他沒說一句：我錯了。
我常常想，這段婚姻，是維持，然后努力修護(hù)，還是選擇離婚？然而，目前我沒工作，養(yǎng)不活自己和孩子。如果我經(jīng)濟(jì)獨立，這樣老公要來干嗎？我看阿濤就像看一堆垃圾。收藏垃圾在家里，那種滋味，不是好受的。如今，我一和他吵，他要么一句不吭，要么轉(zhuǎn)身出門。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什么樣的方法是正確的？不吵不鬧，當(dāng)做一切沒發(fā)生？我做不到。一想起這些，我就心酸、心痛。有朋友開導(dǎo)我：千萬不要離婚，要抓住他的錢，沒有錢，男人想壞，也壞不到哪里去。然而，男人的錢有那么好抓嗎？他千方百計藏著掖著，你有什么辦法？再說，阿濤只是一個小白領(lǐng)，一月掙4000元左右。這些錢，原本我們一家三口過日子，也得省吃儉用。我現(xiàn)在只后悔，年輕時沒再去讀個文憑。40歲了，如果離婚，我去哪找工作？哪有能力養(yǎng)自己和孩子？
我常常想，無論我和阿濤的婚姻是繼續(xù)，還是一拍兩散，這日子是過，還是不過，怎樣的結(jié)局，也許，都不能改變我對阿濤的深深失望：內(nèi)心里，我可能永遠(yuǎn)不會原諒他的出軌。
采訪手記
我必須是你近旁的木棉
用5小時，聽阿歡的情感故事，聽她老公的婚外戀故事。邊聽我邊想，不知這樣故事，在現(xiàn)實婚姻中，是不是存在于，許多女人隱秘的疼痛里？
阿歡對我說：40歲了，應(yīng)該不惑，卻覺得心還年輕，人還年輕。可是，一年時間，我飛快變老。老了，只想好好過日子。卻不想，他送給我的一份生日禮物，居然是出軌。如今，我稱呼他是：叛徒。
生活中，對愛人，我們有諸多昵稱，像寶貝、乖、甜心、親愛的、牽手的等等。昵稱傳達(dá)一種親近，如陽光一樣暖暖照耀。但一聲“叛徒”喊出，語調(diào)里，有多少怨和恨呢？這一聲，實在讓人的心，突然一凜呀。
人到中年，該有溫暖的家庭，該有溫暖的情感——日子飛快過，溫暖一詞，實在是人到中年之人，最應(yīng)該擁有的，宛若穿在身上的一件貼體衣。
有溫暖，日子就有滋有味。
有溫暖，日子就美好綿長。
有溫暖，生活就不會有太多磨難。
有溫暖，生活就不會有太大變故。
中年的心，最是懼怕變故呢。
然而，變故要來，不以你的意志為轉(zhuǎn)移，猶如暴風(fēng)驟雨要來，如何應(yīng)對呀？我首先想到的是：女人要自立，要經(jīng)濟(jì)獨立，要“你是大樹，我就是你近旁的木棉”——如果有一天，大樹倒了，女人這株木棉，在春來時，照樣能夠在光禿的樹枝上開出紅碩花朵，照樣能夠?qū)⒒ǘ溟_得燦爛如云如霞，照樣能夠?qū)⒒ǘ涞拿嫒菅龅酶吒呦蛏希词褂幸惶欤ㄎx，鈍重落下，照樣沒有半點凋零頹勢。
